漫漫原野之上,一支马队缓缓地行进着。正是七月酷暑,日头火辣辣地散发着热力,官道旁边栽着的几行老杨树绿油油的梢头也蔫了劲儿,碧玉般的叶子被烘烤得蜷缩起来,显得可怜巴巴的。往日里喧闹不休的知了此时也歇了,不时地一声短促的蝉鸣突兀地闪过,衬得这夏日更令人烦闷起来。
“还有多久能到京城?”领头的一人官话说得流利,草帽檐投下的阴影将他的眉眼尽数遮挡;瞧着四野无人,他抬手抹去额头上汗水津津,带着些许焦躁,转脸问着落后自己一马头的彪形大汉。
那大汉也热得不行,头上一顶草帽被汗湿透,他一手脱了下来扇了扇风,露出方正的面庞来,抓起马脖子上挂着的水囊,揪出木塞子直接咕噜咕噜灌了一气。闻言,他将草帽重新戴上,把衣襟扯开一点:“估计着再有两天的功夫吧!这鬼天气,着实是热死人了!呼——”
抚摸着停下来焦躁地在地上乱踏的马儿,领头的这人想了想,马鞭一扬,指向不远处一片密林:“去那儿歇歇脚,再去给马找点水草——再走下去,怕它们也要撑不住的!走!”说罢,便轻轻地拍了拍马身,朝着目的地踢踢踏踏缓缓地去了。。
一众人皆跟随其后,车轮轱辘,马蹄哒哒,飞起满道尘土。
进了杨树林子里,霎时间便阴凉下来。那领路的彪形大汉一下子把自己半开的衣襟全扯开来,露出一片古铜色的健硕胸膛,挂着条银链子串起来的类似哨子的东西,粗犷得很。
“伯力!把鹰哨收起来,叫外人瞧见要生疑的!”先前那领头的男人抬起头来,深邃的轮廓与那一外神秘,生,叫人很有好感:“天气如此炎热、这里的树木却仍旧如此茂密繁盛,附近必定有水源!你既然歇好了,就先去找找吧!”
这个叫伯力的粗莽汉子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打了声呼哨,便见之前他骑的那匹马直溜溜地走到他身旁:“珑冈,那我去了啊!你们等着!”
眼见着伯力慢悠悠地牵着马的身影消失不见,旁边一个瘦瘦矮矮的小个子男人凑近前来:“珑冈司官,这次去京城,找到了贺兰圣女的女儿,咱们要把她带回来么?”
闻言,余下众人或是在卸车、或是在喝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统一转向珑冈。
珑冈眼神暗了暗,摇摇头,拎着水囊喝了口水,只觉得口中的干涩完全没有得到缓解:“贺兰圣女已经死了,她的女儿失踪不见,说不定已经遭遇不幸——咱们把贺兰圣女的遗骸带回天山之上,安葬在雪莲之旁就行!”他顿了顿:“此番咱们在大安的势力被那皇帝给削弱了不少,所幸有这个行商的机会,你们切记要小心行事,不可轻举妄动叫人察觉!贺兰圣女的女儿,我亲自去寻找!”
“是!”听他慎重其事,众人皆是眼神一凛。
一行人休憩了几个时辰,将事先准备的干粮拿出来吃了些,待日头不再那般厉害后,马匹也饮足了水,便重新上路。
“之前的战事,如今成羌商人在大安地位直落下来,尔等千万不可与人发生冲突!入了商行后,各自散开,照着新方法联络,事成后,你们便先行回去——”风尘仆仆又奔波了两日,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威严高大,赫赫煌煌的一国都城的气度扑面而来,珑冈再一次嘱咐着。
大安与成羌的一战,大获全胜后自然无需对成羌再忍耐退让,然而成羌那边却有不少物资依赖于和大安的贸易来往;比如说上流官宦贵族们所痴迷的华美丝绸与精致瓷器,比如说成羌人日常生活中离不开却又不出产的茶叶和盐,比如说中原那些高产量的籽种……这些都是当初成羌攻打大安的缘由,然而大安胜了,却也就成了大安拿来掣肘成羌的利器。成羌人纵然眼红不服气,却也只能签下一系列的条款,应承下大安种种要求,只为了两国贸易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过来这里对照文牒!”一个守城的士兵瞧着这里一堆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大声吆喝着:“那边的成羌商人,过来!”
珑冈见这士兵态度着实不算友好,靠近了瞧清楚其相貌凶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然而想想现下的处境,他点点头,转脸示意自己几人将过关文牒取出来。
这士兵颇为漫不经心地对了对上面的印戳,随手合起来丢回去:“从这儿走,直接到商行去对印,拿了身份牌子之前别四处瞎转悠!要不然,叫禁卫队当做细作抓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走吧——”按着惯例将事情简单说明清楚,他便又继续坐在桌子后面,百无聊赖地眯着眼哼起小曲儿来。
手紧了紧,珑冈来之前万万没想到如今大安对待成羌人的手段居然已经防范到这般程度了,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悄悄地在宽大的袍袖掩盖下将一粒红艳艳的宝石塞了过去:“怎么现在竟然这么严格了?还望兵爷给我们说道说道,我们这一队人是第一次来大安,还想着要参观一下大安的富饶风土呢!”
那士兵好歹也是个守门的小官,来来往往不知道接收了多少商人,自然有几分独到眼光,瞧清楚这商人塞在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他瞳孔一缩,眼底浮现出一丝窃喜和贪婪,不动声色地把那颗红宝石揣进怀里,他的笑容真诚不少:“你们倒还知道些礼数嘛,那我就给你们说说——前一段时间菜市口那边刚刚才斩了三个细作,就是因为四处走动刺探消息才被处斩的,你们要是想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