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伤立即便看到了那滴泪。
一个男子如果不是绝望至极,是绝对不会流出眼泪来的。更何况是十七岁便离开家乡走南闯北的于时赋。
此刻他将头死死靠在枕头之上,双眼紧闭,脸色白得似雪。
本应该问他是否难以忍受,但是言伤只是拿了拧干的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我知道伤口很疼,你能忍住不出声,已经很厉害了。”
又是一滴泪落在枕头上。沉默片刻,于时赋张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眸子黯淡无光:“林姑娘,我,那处……是不是……很难看?”
“……我并未看过其他人的,所以我不知道你的算好看还是难看。”
“咳咳!”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的动作牵引得伤口一崩,又是一口冷气。半天,于时赋才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唇,“我的意思……被其他男子侵犯过的,那处,是不是看了,会恶心?”
“不会。”言伤先用干净帕子擦净伤上污物,随后拿起小刀在一旁备好的灯火上炙烤消毒,“不知于公子可听过医者父母心……”烤过的小刀在化脓的部位一划,“现在你把我当做医者便好,在我的眼里,现在的你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捧黄沙。”
感觉到于时赋的手指一瞬间抓紧被子,言伤放轻动作,隔着巾帕挤出脏物:“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自己也是看不到的。以后谁也不会知道你这里是什么样子,只要你不去问别人是否难看,那么于公子便还是那个干净的于公子。”
于时赋抬眼看着言伤,眸光里几分茫然无助。
她说自己还可以是那个干净的自己。
他想起被抵在门板上的地一个夜晚,下.身剧烈的疼痛,仿佛一把刀刃贯穿身体。他挣扎着要翻过身,却被浑身脏臭的男人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即而来的是不堪入耳的谩骂,男人捏住他的嘴,即便他想懦弱的咬舌自尽也不行。
太过肮脏。
不管是布满油污的地板还是结满蜘蛛网的门板,更甚至是男人充满恶臭的身躯,都脏得无可救药。
男人似乎是玩上了瘾,又或者是故意留着他折磨他。每次都是不遗余力的将他压在地板上,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这样的折磨他,却又小心看守着,不允许他自尽轻生。
将近半年的时间,每次伤口刚开始愈合便会被拖进男人房间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一夜过后又浑身伤痕累累的被拖出来,有人给他上药。如此反复,竟是形成了一个教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那时不知是运气或是天意,给他送饭的马贼竟忘了守着他吃完饭将饭碗收走。身体已经痛得不像自己的了,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摔碎了碗,刚想往自己脖子上划去,却又猛然收住了手。
既然有了可以还击的东西,即便是死,死之前也要拖上那个灭绝人性的男子!
想不起来是怎么被沙炮子发现了手心里的瓷片,只记得自己又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这一次男人的身躯压下来时,被他一口咬住了耳朵,随后猛力一撕。
混乱中,他站了起来向外冲去。不是奢求着能获救——这茫茫黄沙中谁会来救他呢——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等死,这样能死得有尊严一些罢了。
下.身在跑动时被牵扯得剧烈疼痛,身上伤口也全裂开了。迷迷蒙蒙中,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灯光,他沿着那一丝灯光拼尽全力走了两步便昏倒在地。
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女子,和他同样的遭遇,却在沙漠中坚强的活下来。如同干得龟裂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清淡素雅的花。
而现在,名为林清昼的这名女子面不改色地为他处理伤口,甚至隐晦的告诉他,她不会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他还是那个干净的自己。
于时赋侧过脸去,正看到女子目光专注,用帕子擦着那处的污物,脸上没有丝毫的嫌恶。紧紧抓着被褥的手指缓缓松开,只要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种安心的感觉。
“林,姑娘……”
“嗯?”
“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便见女子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神色,于时赋只觉得脸上一热:“我,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好……”
因为经常被惨无人道的折磨,是以咬紧了牙死也不肯言语,现在于时赋却是因为无法表达出自己想法的词不达意有些着急。明明内心里是想表达对她的钦佩,说出口的却是近乎于虚假的客套之词。
“你,很漂亮。”用力咳嗽了几声,于时赋脸颊微红,“你的,肤色很白,很好看……你的腿脚,并不是跛得不能行走……还有你的,心肠,是真的很好。你很,坚强,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
面对他努力挤出来的,勉强可以称为句子的话语,眼前女子粲然一笑。
“于公子,你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男子。”
于时赋动了动嘴唇,唇角早已僵直无法弯起,但他却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柔软。
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并不坚强。如果没有她将他救起来,那么喀齐沙漠中便又要多添一具无人收葬的尸体了。那具尸体浑身伤痕,到死的那一刻,都会觉得自己活得肮脏不堪。
于时赋的伤口处理好的第十日,言伤便在心里盘算着为他煮一些蔬菜粥。他的伤口需要足够营养,才能好得快一些。
居住在沙漠中,并不代表言伤所食用的便是沙漠中出产的食物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