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顺听着牙行两个字,看了看阮妈妈,这才记起来这个妈妈是早几个月来过他这里要找秦二娘去做奶娘的,心里也就相信了阮妈妈的说法,赶紧将那漫天要价的念头给熄了,涎着一张脸问道:“那位主家出了多少银子?说来听听,我看能不能卖。”
“四百两。”阮妈妈板着脸道:“你这两幢宅子本来还值不了这么多钱,只是见着旁边你弟弟的宅子修得还算好,所以才加了点银子。说实在话,主顾只是想买地,买了下来这屋子都要被拆掉的,宅子好或者坏都没什么两样,你自己找你弟弟商量着,看究竟卖还是不卖,过些日子我们再来问你们的决定。”
宁大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自己的宅子肯定没问题,只是弟弟想不想卖宅子还不知道,当时他们走的时候只是将宅子托付给他,让他帮忙照看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不想卖。听着阮妈妈说给他几日时间考虑,自然同意,连连点头道:“我设法联系我家弟弟,过些日子你们再来罢。”
阮妈妈和王老蔫点头答应,宁大顺将两人送走,拉着媳妇到一旁商量:“总算是有人想买咱们的宅子了,二一添作五,能得两百两银子呢。”
宁大顺媳妇也连连点头:“这个茅草屋还能卖出两百两银子可真是赚足了银子,只是老二不知道卖不卖?若是他不卖,咱们岂不是银子到不了手?”
宁大顺点了一管烟叶子吸了一口,屋子里有着枯叶烧焦的味道,他猛吸了几口,将那几片烟叶儿摔在地上,伸出脚来碾了几下,将那烟叶子上的火星子踩灭,站起身来便往外走,鞋底还不住的冒着青烟。他媳妇追了出去问道:“你要去哪里?”
宁大顺瓮声瓮气道:“我去镇上问问弟妹的兄长,他应该能知道些情况。若是他都不能给咱们弟弟捎个信,那我便自作主张把那地卖了——谁叫他一直不回来?”
宁大顺媳妇靠着门点了点头:“当家的,你说的是。”见着宁大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外头,宁大顺媳妇咕噜了一声:“或许人家在外边过得好,早就看不上这两百两银子了呢。”
宁大顺紧赶慢赶的到了镇上,秦秀才的私塾已经升起了缕缕炊烟,听着宁大顺说起卖宅子这事儿,秦秀才皱了眉头道:“这一时半刻怎么能联系上他们?我试着让我媳妇去捎个信儿,只是若真将宅子卖了,那我可得要替我媳妇要点跑腿费。”
宁大顺见秦秀才锱铢必究,心里也是好笑,这穷酸秀才素日里带着学生念“之乎者也”,可这眼睛不还是盯着钱不放?竟然开口讨要起跑腿钱来了,可是只要能联系上弟弟,给点小钱得了大头也合算,于是点头答应:“若是真卖了,少不得要给几两银子做酬谢。”
秦秀才听了心里欢喜,将媳妇喊了来叮嘱了几句,那媳妇子听了也是欢喜,连声应者,对宁大顺道:“你安心等着我的信儿便是!”
第二日一早,秦秀才媳妇便打扮停当,坐了镇上的马车先去了江陵,然后搭了条船往剔天门那边赶,坐了大半天的船方才到了天门码头。上了码头一路打听着,总算在天门的一条街上的宁记炒货铺子里边找着了秦二娘。
秦二娘已经不是当初的秦二娘,宁二顺也不是那个坐大牢的宁二顺了,宁记炒货铺子里边,宁二顺站在柜台后边招呼客人,旁边有个伙计在帮忙,铺子里人不少,看起来生意挺好。
见着秦大嫂,宁二顺又惊又喜,赶紧将她迎了进去:“大嫂,今日怎么来了?”
“有件大事儿,你大哥托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秦大嫂脚下不歇的往里边走,一面看了看那院子,心中很是羡艳,宁二顺都发达了,能请得起伙计,开得起这么大的铺子,还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走到内室里边,就闻着有浓浓的药味,床上帐幔低垂,有人躺在床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宁二顺走了进去便对床上那人说:“二娘,你嫂子来看你了。”
秦大嫂走到床边一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人枯瘦如柴,从眉目轮廓勉强能看出是秦二娘来,她心里一惊,抓着秦二娘的手道:“二娘,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秦二娘见了自己嫂子,眼泪都要溅了出来,挣扎着想起身,可又因着身子太过虚弱,所以好半日都没能起来,秦大嫂按住她道:“你且歇着罢!我今日是来告诉你,有人想买你们在宁岗的宅子,看你们卖不卖呢!”
“当真有人想买我们家的宅子?”宁二顺正端了碗茶水进来递给秦大嫂,满眼惊喜:“这下刚刚好,正想回去卖了宅子呢,这么凑巧就有人要买!”
秦大嫂坐下来吹了吹茶叶,疑惑的看着床上的秦二娘,她已经瘦得不成形状,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了进去,隔一会功夫就有着粗重的喘息声,还不时的在咳嗽,咳起来似乎肠子都要断了一般,全身缩成了一团。
“二娘,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怎么竟成了这样子!”秦大嫂又是惊奇又是伤心,见着小姑子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就要掉眼泪。秦二娘看着自己大嫂关切的眼神,鼻子发酸,眼泪也成串的往下淌,她心里觉得这该是自己做了坏事遭的报应,可还是不敢说出口。
当年秦二娘拿了三百两银子从容府出来,先花了而二百多两送礼将自家男人从大牢里边弄出来,也不敢在家里久留,将屋子锁了托付给宁大顺,借口说要去外边做事,夫妻两人带着儿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