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春风吹到脸上还是有些微微的凉,但是日头却正好,高高的挂在天上,和煦的洒下万丈光芒,灿烂明媚的照着江陵城。屋顶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化作了一幅幅水帘挂在屋檐下,那水珠子走得又快又急,一点点的敲在了人的心上。
秋华这些日子格外忙,忙得她觉得自己似乎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了一般。母亲的身子逐渐沉重,已经开始能感觉到肚子里边有个小屁股不住的在撅来撅去,她要精心照顾着母亲,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除了这件事情,恐怕最花她时间的便是筹划铺子开业了。
其实照着常理秋华不该插手这些事情,大周朝里边不乏有太太小姐拿了私房在外边开铺子的事儿,只是大家都是请了管事打理,每年过年将银子交到手上便了事,精明的人每年还去看回账簿子,憨厚些的,竟是账簿子都不用摸一下。
可是容大奶奶却坚持让秋华亲力亲为,她拉着秋华的手站在那间铺面门口极其认真的对她说:“伯娘让你自己来做这些事情主要是想培养你的能力,现儿若是你将铺子管好了,以后便是去了夫家也不会吃亏。我从小便是我母亲这么教着长大的,她可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话儿,该做的便让我去做,而且老早就放了手,只是在后边帮我观下场。”
容大奶奶是广陵杨家的嫡女,从小便跟着杨夫人学打理家中事务,年纪稍微大些的时候,杨夫人给了她两个铺面让她去学着经商,而且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杨夫人竟然只隔了几日便放了手,安安心心将两个铺子交给年方六岁的女儿去管。不少人都在她耳朵边上劝说着:“夫人,你怎么就能如此安心放手?大小姐才六岁,就这样交到她手里,万一铺子亏本怎么办?”
“怎么办?”杨夫人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口茶,低着头,声音沉静似水:“亏了便亏了,琰儿能从中知道些什么也是值得的。”
她是杨家长房的媳妇,娘家家世显赫,出嫁时十里红妆将广陵码头都堵了个严实,旁边劝说的人也只能闭嘴不语,只羡慕自己没她那么好的命,两个铺子放放心心交给才六岁的女儿去管,说到“亏”字就像喝稀粥一般容易。
容大奶奶就是这样被教出来的,从小她便学到了母亲的手腕儿,经商上边杀伐决断绝不亚于男子,现在是轮到她来教秋华的时候了。她本想再晚些让秋华上手,可见着随云苑这情况,容大奶奶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若是不尽早将秋华教出来,这眼前的事情分分钟都在变,谁又能说得定!
所以这铺子从装修好以后,容大奶奶便让秋华全程参与了它的管理,铺子货柜的摆放、货物的标价和聘请掌柜,秋华都是跟在容大奶奶身边,细心的记下了每一个细节。而且在看到铺子里边稀稀落落摆着的几样东西时,秋华默默的站在一旁,一双眼珠子不住的在转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容大奶奶见着她这样儿,心里明白秋华这是有话要说,笑着拉了拉她的手道:“秋华,你想说什么呢?”
秋华抬起头来,眼睛里边闪着亮晶晶的光:“伯娘,母亲现在身子日渐沉重,可依然每日都在绣着小件插屏,秋华见着心里觉得难受。可现儿看了这铺子,才知道母亲为何要那般辛劳了,铺子里边货不多,我们为何不去别处搜些好的过来摆放着,也免得母亲劳累。”
容大奶奶听了直点头,站在柜台后边的王老蔫呆呆的看着秋华,没想到老婆烟墨的小主子竟然这般聪明伶俐,虽说这主意不新奇,可毕竟她还不满六岁呢,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头脑不简单了。
“秋华,你看看这牌匾上的几个字是什么?”容大奶奶也不直接回答秋华的这问题,只是拉了她出去,让她看看铺子的名字。
纯黑的底色上边有三个烫金大字:珍珑坊。秋华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看容大奶奶,不断的思索着这三个字的含义。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来:“伯娘,你的意思是咱们铺子里边只卖珍品,不用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来填充铺面?”
“秋华,你真是聪明。”容大奶奶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秋华的手赞许的说:“所谓珍品,少而精才是珍贵之物,若是烂大街的一片,那便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你母亲乃是名满江南的才女,她的书画与刺绣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若是再寻些平常的东西塞到铺子里边,反而会将你母亲的珍品所淹没了,你说是是不是?”
“伯娘,我知道了,货物在精不在多,那些寻常的货物,也赚不了多少。”秋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自豪与骄傲,原来母亲竟然是这么了不起:“书画虽然没人能及得上,可是我想这刺绣是能学得出来的,我看松砚跟着母亲学了多年,绣工也很精致,可以让她精心绣几幅插屏过来寄售。”
“这倒是个好法子。”容大奶奶应了一声,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若是秋娘能将这技艺传下去,这才好呢。嘉懋像极了自自己和夫君,每日只爱听那算盘珠子响,春华虽然泼辣,可却不喜舞文弄墨,到时候看看冬华能不能到书娘这里学得一鳞片爪的,也够她受用了。
铺子里边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看中便拿走,不怕掌柜的从中贪墨了银子,再说王老蔫是个实在人,交给他也放心得下。容大奶奶想了想,还从自己铺子里拨了那个阮大牛过来到这边做店小二。虽说铺子可能没什么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