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容家园子有如笼在一层轻纱中,远远的望去,一切都飘渺得很,就如触不可及般不真实。园子里桃花杏花已经开残了,倒是梨花此时正盛,在枝头皎白一片,映在溶溶月色里,有说不出的静美。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小径上匆匆的走着,来到随云苑门口,举手敲了敲门,又倏忽将手收了回来,四处望了望,见四周没有人,这才举手又拍了两下门。
随云苑的门开了,里边探出了个脑袋,见着门外的丫鬟,惊奇的喊了句:“小喜,你今日怎么来随云苑了?可是夫人打发你来的?”
小喜点了点头,闪身走了进去,对那小丫头子道:“你去歇息罢,我来传句话儿就走。”
那小丫头反身将门关上,笑着往院子侧门那边去了,小喜急匆匆轻车熟路的往后院走了进去,来到内室门口,就听屋子里有不少人在说笑,一时间愣住停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飞红眼尖,见窗户上头闪了个人影,转眼便不见了,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将软帘撩起,往外边叱喝道:“是谁呢?”
小喜站在门边“嘘”了一声,将飞红拉到旁边小声道:“屋子里边人多,我便不进去了,你给三少奶奶捎句话,就说贾姨娘的爹娘从杭州过来了。我不是夫人身边跟着走的,但听着秋风姐姐说仿佛贾夫人要给夫人一万五千两银子。”
“一万五千两!”飞红惊呼了起来,望了望小喜:“为什么要给这么多银子呢?”
小喜摇了摇头:“我没打听清楚,秋风姐姐她们几个嘴巴紧,这一万五千两也是她们在说闲话时漏了一嘴,被我偷听到的。现儿夫人不知道出府去了哪里,我这才敢偷偷过来的,我不多说,先走了。”
这几个月以来,因着珍珑坊生意不错,秋华打定主意花些银子将主院那边收买几个丫鬟过来,只是容夫人的随身丫鬟素日里都没得空出来,况且自己也没机会接近,所以她只得让小喜只是主院的粗使丫头,可总比做聋子瞎子要好。上回若不是李姨娘来告诉她父亲准备开绣坊,自己恐怕还不会想到旁边的珍绣坊是父亲开的,专门想对付她和母亲的呢。
小喜才进容府没多久,对随云苑的三少奶奶很是同情——三少奶奶真是个好人,怎么就不得夫人待见呢?夫人不待见三少奶奶也倒可以说是婆媳关系不好,可就连四小姐都恨上了。四小姐名字叫秋华,夫人偏偏要将主院里的丫鬟名字都取个秋字开头,不是有意作践四小姐不是?因此当飞红来找她时,她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帮随云苑留心着主院的动静,有什么事儿便找机会溜出来告诉她。
今日是她第一遭出来送信,若不是夫人不在,小喜还是没这么大的胆子溜出来的,和飞红匆匆交代了这几句话,她便飞快的走了,飞红都没来得及把碎银子塞给她。
屋子里头容大奶奶带着春华正在陪着季书娘说闲话:“书娘,我觉得你别太费神思在这刺绣上头了。”
自从季书娘接了那幅万里江山的屏风,她便没日没夜的在绣房里忙活,秋华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拜托了容大奶奶多过来和季书娘说说话儿,免得她过于劳累伤了身子。
“我这不是想给秋华攒嫁妆不是。”季书娘微微一笑:“我累点不算什么。”
秋华在旁边跺了跺脚道:“母亲,秋华的嫁妆自己攒,你就别费神思了,自己好好歇着便是了。”春华听了这话儿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秋华,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有攒嫁妆的想法了,莫非是心里头有人了不是?”她一边笑着一边瞟眼看向秋华,心里暗自得意,那个高祥每次给哥哥写信,必然要附上一张信纸给秋华,这难道不是鸿雁传书?
容大奶奶听了也是哈哈大笑,指着春华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儿,咱们家里要论到嫁人,头一个便该是你!”春华见母亲胳膊肘望外拐,帮着秋华说话,不由得撅起嘴来拉着容大奶奶的胳膊不依不饶的蹭着。
门帘吧嗒一声响,飞红走了进来,季书娘看着她神色有些紧张,赶紧问方才是谁来过,可有什么事儿。飞红于是将小喜说的话儿转述了一番,众人听了也觉得奇怪,贾姨娘的父母平白无故的来容家会有什么事儿?这时春华在一旁瞪着眼睛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外孙变成嫡子呗?三婶娘将李姨娘生的嘉徵抱了过来,由不得贾姨娘心里边没想法。”
容大奶奶将春华拉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女儿今年长得特别快,就像树枝抽条儿一般,眼见着便长到她肩膀这儿了,听她说这话,竟不仅是长了个子,便是连见识也长了,这边飞红才提了个话头儿,她便马上想到了前边去了。
秋华靠着母亲站着,捏紧了拳头,这贾姨娘的动作可真快,也真舍得花钱,一万五千两银子压下来,保准祖母会乐颠颠的去帮她办这事儿。现在祖父不在家里,找不到能阻止这事的人,想来想去只能去找族长了。望了容大奶奶一眼,秋华开口询问道:“大伯娘,找叔曾祖父可有用处?”
容大奶奶皱了皱眉头,轻轻拨弄了下春华头上的宝瓶簪,她也不知道族里对于这事会怎么做,这大户人家里头正室将姨娘生的孩子写在自己名下其实与族里并没有太多关系,只是有时候因为各种关系,说不定族里会来干预这事情。
“过继这事儿总归得让你母亲点头,秋华,你便放心罢。”容大奶奶笑了笑:“再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