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为何想致我死地?”
离火眸映出一个娇小的姑娘,穿着点擎苍的道袍,背后全是刺破的伤口,却没有一道洞穿到胸前。“杨夕,你还记得严枫么?”
“严枫?”
杨夕在大脑里搜索了半晌,到底也没能想起来,严枫究竟是哪一根葱蒜。她喘息着:“你师哥师姐们,拼死把你压在底下,你才没有被闻人无罪捅死。你就用他们就回来的命,跟我同归于尽……姑娘你真出息。”
那姑娘爬过来,嘴唇上的血滴在杨夕的耳朵上,沿着耳廓流过耳垂。
“杨夕,我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她声音里带着嘶嘶的笑,像是夙愿得偿的快慰,忽然语调一转,森森的说:“原来……你也有被一刀两段的一天!”
断龙闸下,杨夕赫然只有半边儿身子露在外头。
腰腹以下,具都压在芥子石壁之下。两手前张,抓着地上泥土,鲜血沿着断龙闸泅过来,很快漫过手指。
杨夕自己都惊异,为什么这样她都还没死。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的肺脏尚算完好。下身已没了知觉,估摸是在断龙闸的另一边儿陪着饕餮。
主观上,她并不是为救夜城帝君,主动陷入死地的。
时光倒回,半盏茶之前。
杨夕与卫明阳并排奔逃,接近出口,一眼便看清了手拿阵盘的犬霄死亡神座。他是个能的,趁着自己把蓬莱少年追得抱头鼠窜时,到底是抢下了这块东区的命脉。
杨夕当时已经跑过了第十七道断龙闸,眼看接近第十八道。于是大喊了一声:“落闸。”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墙角,那堆被闻人无罪几乎戳成筛子的点擎苍小辈中,居然有一个最小的姑娘,被所有同门压在身下,躲开了致命的刀伤。
她保住了性命,用超出常人的耐心在等待着。
杨夕她们第一次经过时,她没动;杨夕和犬霄爆发内讧时,她没动;蓬莱修士出现时,她没有扑出去求救;上古神怪现身时,她也没有逃命。
杨夕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在等一个对自己一击必杀的机会。或者,她最初只是胆小的想等闻人无罪那几个罗刹走了,再悄悄逃命。
总之,在那个生死一线的时刻,这个不起眼的点擎苍小弟子抓住了机会,以同归于尽为代价,留住了她可能这辈子都干不掉的杨夕。
世界是如此的公平,在杨夕一次次越级干掉那些比她更强大,更该活着的人的时候,都给她记着帐呢。
一轮轮献死还生的引怪,杨夕当时早已强弩之末,全靠一口不甘心的狠劲儿在支撑。当点擎苍的女弟子斜冲出来,抱住她的腰际,杨夕望着尽在咫尺的第十八道断龙闸,心中清晰的响起一个声音:“来了。”
她早知道的,杀人者恒被人杀,她两手鲜血洗都洗不清,迟早是要遭报应的。值此性命关头,不顾己身存亡也要先来拖死她杨夕,这必然是仇家,必然是报应。
她只是,没想过会这么早。
夜城帝君的身影在眼角一闪而过,这货已从她身后跑到了身前。杨夕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抬腿给了他一脚。
一半是救他,一半是烦他。
然后被这力量冲得后退,又有那小姑娘拼死一推。摔倒的瞬间,杨夕没来得及看清自己正在断龙闸下,她只看到,犬霄眼看着自己摔倒,然后面无表情的落下了断龙闸。
闻人无罪在那一瞬间回头,好像是伸手拉了犬霄一把,和他起了争执。
可是闸门落下,杨夕倒在第十七道断龙闸下方,流出的血,渐渐漫过向前伸出的两手。
闸门并没有再次打开。
杨夕有点想笑;来了啊,我的报应。
那个竭尽一生智慧和勇气,终于在死前报了大仇的小姑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在无力挣扎的仇人面前,显现出一种神经质的兴奋。
“两年前,昆仑六十年一次的入门大典,我和师兄严枫,跟着门内长老前去贺喜,好心好意。师兄天生的碧水瞳,是我们点擎苍千水峰上最有潜力的弟子,连掌门都看好他。
“可是你,就因为他几乎话得罪了你,你就动手打人,我门内长老要跟昆仑讨个说法,你竟然就把他杀了!你把师兄和长老一块儿杀了!明明是你杀了人,可从那之后,你们昆仑还要处处打压我点擎苍,你可知两年来我夜夜煎熬,在门内过的是什么日子?
“杨夕,你杀人可想过人都是娘生爹养的,他身后多少人跟着活不下去,你可想过有人会给他报仇!杨夕啊杨夕,你当日那般心狠手辣,今天落得个一道两断的下场,你可后悔?”
杨夕终于想起两年前的入门大典上,似乎有个点擎苍的小女修说过一定会来报仇异常生物见闻录。
两手撑着地面,低声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点擎苍的小姑娘迟疑了片刻,并不怕杨夕。杨夕现在半截身子都被断龙闸压折了,两手若不死撑着地面,整张脸就会直接拍在血泊里,被自己流出的血淹死。
可她觉着,杨夕也许会临死吐她一脸口水。
她谨慎的蹲下身子,随时准备躲开:“你说。”
杨夕低声的:“……”
“什么?”也许是大仇得报,太急于听到仇人的忏悔,也许是即将步古存忧的后尘,再没什么盼头。小姑娘到底抛弃了谨慎,把耳朵凑到杨夕的嘴边上:“你说什么?”
杨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