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腰挂佩刀,一个人站在毒辣辣的日头下,与周遭的人泾渭分明。遗世独立的样子。
这便是杨夕的第三张熟脸。
正是昆仑封山之前,苦求残剑得以成为“昆仑私产”的两名凡人之一。那位一直磕头、不善言辞的青年。
杨夕记得这青年的脸,实在是因为当日残剑说过,以后这二人就是人偶课的练习道具,杨夕是答应过无面先生会学“人偶术”的,一想到以后有可能拿活人练习就有点……觉得亏欠人家。
杨夕见他也在看这边的热闹,遥遥的,便冲他点点头。
沉默的青年一愣,目光清正,不卑不亢,神色有些拘谨的一抱拳,算作回礼。
杨夕可以想见,青年在山上的日子,必然不会十分好过。
作为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即使在昆仑这个“有教无类”的地方,不会受到什么苛待,也难免会被人忽视,被人瞧不起。要知道,筑基修士在凡间行走,见官都是不跪的,若是金丹元婴的修士,恐怕还要那当官的来跪。而昆仑山上,简直是筑基烂大街,金丹满地走,也就是成了元婴的还能稍微稀罕一点。
仙凡有别,修士再是好涵养,不过是嘴上不说,谁又能真正瞧得起凡人?
再说,昆仑这地界,无钱寸步难行,这青年只是个“物品”的身份,却毕竟不能同物品一般不吃不喝。他看起来。又不像那个能言善辩的同伴般家境富有,与灵力相关的工作他做不了,便只有这搏命的买卖,还能尝试一二。
才上昆仑山的第二天,他就来尝试了。
杨夕心下对这青年很是佩服。也不由猜想,残剑给他定的那屈辱似的“物品”身份,会不会是个刻意的锻炼,这个不算太难、又不需要昆仑玉牌作登记的“清怪任务”,又会不会本来就是昆仑故意给他这样人,留下的一线活路。但即使真的是这样,昆仑山上百万弟子,青年的仙路也绝对是其中最难的,未必有之一。
收回视线,杨夕重新转回那“传送大殿”的第四面墙下,那墙下最不显眼的阴影里,正窝着杨夕的第四位熟人。
“小师兄,你在这蹲着作甚?这姿势怕稍微有些……不雅。”
正是那日仗着高强实力,一剑秒杀元婴,救了杨夕四人的小命,也顺道让四人自尊心玻璃心碎了一地的那位小少年——白允浪的小弟子——释少阳。
那日剑胆琴姿,大杀四方的释小少年,正蹲在墙壁的最角落,一副愁苦不能见人的模样双手捂着脸。
不论那双腿分开的蹲姿,还是那一脸挣扎的表情,都只能让杨夕想到那件每日必做的人生大事。
释小少年维持着那办大事儿的姿势,愁眉苦脸的抬起头来,用和他那潇洒漂亮的脸蛋十分不符的语气说:“我我我……我紧张!”
杨夕:“……”
小师兄,你能不能别闹!你杀个元婴跟宰鸡似的,你要是都紧张,我觉得这里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洗洗碎了!
不得不说,释少阳的相貌生得十分好看的。单论五官眉眼,他没有程思成那么fēng_liú俊俏,也没有花掌门那般华美出尘。但释少阳却有一种……很少年的味道,英俊,正气并且生机勃勃。正是那天下所有爹娘做梦都想要的那种,唔,大众儿子。
唇红齿白的释小少年,从两手中间露出半张苦脸,“小小……小师妹你能跟我说点什么吧!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杨夕心道,高人,你再这么秀下限,我也要疯了!转念一想,哎?这不是有个现成的话题,正好可以问问。
杨夕抬手指着最后一面墙壁,“小师兄,你可知这上面画得什么意思?”
只见这第四面浮雕上,一片浓云将画面隔成了上下两片。云层上,皓月当空,一人独立。只见那人头戴冕旒,身穿龙袍,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云层下泽是电闪雷鸣,千千万万人叩首膜拜。这些人的服饰具是十分飘逸,男子披发,女挽批帛,仙风道骨,飘飘若仙。为首一人,长身伏地,双手举着一只托盘,高高奉上。托盘内赫然上书“昆仑”两个大字。
释少阳回答时头都没抬,:“这这这,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葬派浮世绘”都是历代昆仑灭门时自己留下的,前三代还好,偏这第四代有点模糊。只能知道昆仑最后是投向皇权了,可到底是昆仑归顺了皇帝,把门派双手奉上,还是抵不住诱惑自己去做了皇帝,凡人和修真界的记载很是矛盾。四代消亡是在仙凡大融合时期,那时昆仑的真正传人,是在修真界还是凡人界,这很不好说……”
“!!!”杨夕一把捂住释少阳的嘴,小师兄,小祖宗,我只是想问问看,昆仑普通弟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你用得着这样和盘托出嘛???你看围过来那一圈人!!!
释少阳懵懵的抬头,一脸无辜:“?”
忽然看清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瞬间就打着摆子更紧张了!
谁知,那大多数人却不单是被故事吸引来这么简单。
一个中年修士越众而出,对着释少阳抱拳施了一礼:“我观这位小师兄衣袖上的刺绣,似乎是昆仑内门弟子?”
释少阳闹了个大红脸:“嗯。”
那修士摸摸胡子,也有点忍俊不禁:“在下是练气九层,却看不清小师兄的修为,小师兄可是已经筑基?”
释少阳看起来,很想把脑袋往裤兜里揣揣,“筑……基四层。”
杨夕猛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