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剑光自指尖透出,向着供桌上的神像席卷而去。
薄弱的神光亮起,代表着对这龙女的信仰尚还留存,未完全散去。但也不过强弩之末,只是抵挡了一瞬,便在那剑光的侵袭下层层的破碎开来,化作烟粉。
泥塑木雕的神像层层剥落,有金灿灿的光芒自那内中露出。却又很好的被敛尽在这方寸天地内,不曾透出这破烂的庙宇分毫。
心思转动之下,江宁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一则,此间之事,并非他的力量可以阻挡,便是他想要做出些什么也得先行问过这叫容楚的男子,看他手中之剑、究竟是应还是不应;二则,他倒也想看看,那女郎青离口中所说的、可以让他们离开这末法之世的,又究竟是什么。
这金灿灿的光芒并没有持续很久,也许是因着那主人已经离开得太久;也许是这剑修男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指的威力太过强大;又也许,是这末法之世的缘故。
看不清面目的龙女雕像渐渐褪去了那泥塑木雕的皮相。莹莹的宝光流转间,有一着了宫装,长发高挽的玉雕龙女相自内中展现开来。
并不见多少的神圣华美,反而周身,为那轻愁哀怨所笼罩。黑曜石做的瞳孔中的情感,分外难明。
栩栩如生几类生人,仿佛不经意间,便会活过来一般。
双手持着一玉案,而在那玉案上,有似绢非绢、似帛非帛的明黄色卷轴。宝光隐隐,散发着某种玄奥的气息。
修长如玉的指尖探出,好似混不阻碍般自那流转的光晕间穿过,触摸到那卷轴。
可江宁分明是看到,有什么极细小的利芒在那指尖接触到的卷轴时,刺入那人的手掌。
“此物乃是一卷道书,也是在此方世界、这末法之世,你唯一所能修习而不会为这末法所影响的东西。”
神色不变,面无表情的将那卷轴取出,随手抛掷于江宁胸前。眼见着白玉龙女像化作烟粉,随风逝去,容楚方才继续道:
“学还是不学,全凭你个人意见。只不过这位龙女身份非凡,身上有大因果,你若是学了,日后便需得承担这因果。若不然,终生难有寸进!”
缱绻的眉目间,呈现出丝丝缕缕讥嘲的神色,顿了顿,容楚方才以一种极为讽刺的语气继续道:
“你也莫要存什么侥幸,若没了天机遮掩,只怕你一出此方世界便会为人擒住,抽魂夺魄,自然,也就无需了了这因果。”
因不生,果不起。
世间之事,有因有果本就是寻常。便是那昔日封神榜上,又有几人,是真心乐意上去的,不过,是一段段因果算计罢了。这剑修容楚说得倒也是不曾有半句虚言。
只江宁这人,轻易不应承别人什么,更多的时候,都是沉默着或者将话题扯了过去。可一旦从本心里应承了,却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要继续撞的。
老道士陈抟一生求道,临死,却落得个与草木同枯朽的下场。江宁受其恩惠,得其眷顾,自然,是不愿轻易拂了他的心意的。
更何况,在亲眼见识了容楚这乘风御剑的手段后,再想去过那平静的日子,也是唬人。江宁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像前世那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最后,便是连怎么死亡怎么到得这世界的,也不清楚。
更何况,他从容楚的话中,敏锐的察觉了丝丝不同的信息:
若没了天机遮掩,只怕是他江宁一出此方世界便会为人擒住,抽魂夺魄。自然,也就无需了了这因果。
可要是有了这天机遮掩呢?
又或者,有可以躲避天机探查的物什。
这样的东西,虽说尚未正式接触过修行的世界,可江宁知道,一定是有的。
手忙脚乱的接了容楚抛过来的卷轴,江宁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去看、修行这其中的东西。而是郑重其事的对着容楚施了一礼,谢过他将此物相赠,方才继续道:
“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江宁终不过一区区凡人。纵使身处宝山,得了无上功法,却也由于见识所限,无法融会贯通。更何况,修行之道艰难,江宁幼时,也曾看了不少的道家典籍,可要说知晓,却也不竟然。”
言毕,恭恭敬敬的俯首为礼,言带恳求道:
“江宁愚笨,容公子若是不弃,不妨收下我这蠢笨徒儿可好?”
竟然是有心,拜这剑修男子容楚为师。
只不过,相较于那位已是颇具名臣之姿的张咏张知州,这白衣仗剑的青年男子容楚,委实太过年轻。那口中的先生前辈二字,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只江宁却也知道的是,修道中人,容颜调整,驻颜有术,却也并不稀奇。比若那老道士陈抟,虽然看着是那么一副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可实际上比谁都更为康健。虽然那人现在已是真正的,离开了这世界。
低迷的情绪只是一瞬间,那叫容楚的男子却并未及时的给予任何答复,只是以指尖摩动着腰间剑柄,良久,方才淡淡的道:
“我之道,并不适合于你,亦不适合这诸天万界中的任何人。所以,终此一世,我不会收下任何人。”
淡淡的话语,好似风过无痕,江宁却敏锐的从中听出了丝丝不同的意向。更抓住了,点点不同的信息:
诸天万界吗?
这是江宁第一次,由别人的口中探得关于这世界、或者说这宇宙的只鳞片爪。
不是古老传说中的九州大地;不是佛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