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衣角自空中划过不知名的弧度,美丽而哀怨的眼正对上那趴睡在桌案上的唐叶落唐小爷,面上涌起不只是哀是叹的神色。这女郎幽幽道:
“奴奴非是那等无心人,这情丝错付,却也是如之奈何?更何况、”
语音微顿,幽幽叹息一声,这女郎方才继续道:
“我青丘一族,向来以情入道、以情出道,走的,便是这以情证道的极情路子。纵不是被人负了,也当负了别人,终归是难得长久的。倒不若让公子忘了这一段经历,也好过凭空生出那许多的烦恼。”
指尖于那唐叶落的额上点过,淡淡的银光流淌。那青色衣袖下的手,是欺霜赛雪的白。皓腕凝霜雪,却是比卓文君当炉煮酒更为旖旎的风景。只不过,这享受着这一切的唐叶落唐小爷,却是毫无知觉的沉睡着。
嘴角发出急切的呢喃,开阖的唇角间,依稀可以听闻是青离二字。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胜过一声茫然,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记忆的流逝。
狐妖青离,血脉尊贵的九尾天狐,本不该出现于这世界、这末法之世。而那一缕情丝错系,更是大大的不智。只不过事情皆已过去,便是再怎么样的后悔也不过无济于事。青离所需要做的唯有和那程夫人孟氏将因果了了,方可以再进一步。而这所谓的末法之世的诸多种种,却只不过是她长生路上的些许点缀。至于这未一腔痴心的唐小爷,却并不在她考虑之内的。
甚至于若非是那程淮安程大少被程夫人孟氏所杀,青离一缕情丝遗落,心下苦闷苦酒自酿之余对这性情中人的唐小爷产生了些许的怜悯。这游戏人间的狐女又怎会费这无用的力气,抹平一不相关人的记忆。
是的,不相关。
在多情而又无情的狐女眼中,除了那心心恋恋的人。其他的,都只不过是一群不相关的事物。何其可悲,却又何其可叹。
带着凉意的指尖收回,妩媚而又动人的脸上,闪现过几缕疲惫。长袖微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伴随着一闪即逝的银光,那唐小爷便消失在了这房间之内。
白皙的面容上微微泛起几丝异样的潮红,恰似喝醉了酒般。又唤来飘飘渺渺二姐妹将一切收拾干净了,燃上熏香,方才提了酒盏,斜靠着窗棂。就着院中的梅花飘落之景自斟自饮。
恍恍惚惚之间,好似脑海中闪现过什么不知名的文字,又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江宁不自觉的沉迷着,妄想找出那困扰于他的东西。
云雾聚散,渐渐于不知不觉间流窜至江宁身周。周身的气机不住的变换着,血脉精气之间,有并不强劲的气流,姑且称之为气流吧,自自主的运行着。
那一张俊俏而倍显温润的面庞上淡淡的银光流淌,一时之间,竟然是为这本就样貌十分出色的少年郎平添了几分如玉的光辉。好似整个人都是由冰雕玉砌出来的,分外的好看。
思维意识于混混沌沌间沉沉浮浮,好在江宁对这一切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也不去抵挡,只是将心神沉浸在其中,细心体会这一沉一浮间所带来的不同奥秘。
一呼一吸间,渐渐有不同以往的规律呈现,一圈圈无形而奇特的纹路以江宁周身为中心扩散开去。而那空旷的玉台,也好似被消减了般,一点一点的、缩短着大小。
而这一切,江宁是无有感应的。
至于那自斟自饮的狐妖青离,或许感应到了。但也只是略一皱眉,便换做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一口饮尽杯中之物。方才似真似假的道:
“无论如何,小妖可也是要讨个说法。若不然都以为我青丘狐族便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成!”
掌中杯盏坠落于地,陷入窗棂外的泥土之中。眉眼间丝丝的妩媚与诱惑化作了淡淡的讥嘲,口中的话语却是一派近乎玩笑的慵懒:
“要不然,你替小妖我将那讨厌的女人宰了,我便跟了你如何?”
说的人不上心,听的人,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反应。缱绻的眉目间甚至连一丝一毫多余的神色也欠奉。白衣黑发的剑修男子自虚空中现出身形来,长身立于一树寒梅之下,一片美好。
剑修,容楚。
修长而完美的指尖自那白底绣银纹的长袖中探出,按上腰间剑柄,有一下没一下的磨动着。仿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边成了这人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但至今以来,至少在这狐妖青离与这男子相识的并不简短的岁月里,她却是从未,将这腰中的长剑拔出过。
也许是强烈的自信;也许是没有遇到过那个值得他拔剑的人;又也许,便如那流传久远的故事里某个惊鸿一瞥间所看到的,这一切终究只不过是一个谎言,一个欺骗了所有的人谎言。
也许,根本就没有剑。而那剑修容楚所挂于腰间的亦只不过是一截无用的剑柄,和一个空荡荡的剑鞘。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那又如何呢?却是与青离毫无半点关系。
“你需要?”
不咸不淡的话语自这白衣黑发的剑修男子口中吐出,并没有什么嘲讽或者其他多余的情绪。只是淡淡陈述的语气,就好像说着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转而,复又抬首,对着青离问道:
“那个人呢?现在何处?”
需要?
自然不需要!青丘狐族的血脉,以情证道。却并不代表,就要依附于任何人!
阵阵轻笑自红唇中逸出,并没有傻傻的去问,这剑修容楚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