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的她,被病毒折磨到无法思考的她仿佛一瞬间被排山倒海的痛给击垮,身体里每一寸神经都敏感而清晰的疼着,酸楚的感觉那么多那么多,似乎要把胸腔都撑开来。
她握紧拳头,在被子里那些玻璃渣更深的刺进她的皮肤,所有感官登时集中在被割伤的手背上,胸中沸腾的疯狂渐渐消退,最微小的细胞都被割裂的感觉猛然袭来。
所有的痛开始紧缩,缩成微笑的粒子,穿过那些流血的伤口往心里钻,她根本无法躲避,只能任由那些痛将自己彻底淹没。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脑海中闪现的还是白东风的身影。
那是大学时,那年的阳光总是那么漂亮,那年所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里也始终像那阳光一样温暖,叫人念念不忘。
他远远站在校门口,面对着放学时汹涌的人潮,眯着眼往校园里努力的望着,待她穿越回廊、穿越学校的小礼堂,穿越校园小道两旁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抬步轻盈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碟往校门口走。
而他就如神邸那般从天而降,一身白衣从江大校园门口缓缓而来,周身披满了太阳折射出的漂亮颜色,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她笔记本上面写着的名字,皱眉生涩的念着,“易、小、楼同学,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她被他吓到,抬眉看他时瞬间就在风中凌乱了,原来是全校女孩子都yy过的魏家延,那时隐姓埋名的他在她们那个比老爸比家世背景的学校里除了过人的容貌和永远遥遥领先的学习成绩,似乎没有别的任何可炫耀的东西。
可她那一刻是动容的,为他不顾众人眼光那般坦诚的向她求爱。
护士们是怎么把她推回病房的她并不知道,只是醒来手上和身上的伤口都被缠上了纱布,上了药。
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白东风,他脸上和颈上挂彩的地方都贴着创可贴,严重的地方用纱布包着,手臂上最严重的伤口还缝了针。
而他仍旧气定神闲的握着她的手,似乎那些伤口根本不是在他脸上、身上。
她回复了神智,痛苦的低眉,“家延,对不起,是我疯了,把你伤成这样!”
他浅笑出声,手放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安慰她,“傻姑娘,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跟你没关系。”
明哲跟他说过,小楼体内的病毒虽然会使人发狂,但却会刺激病患的记忆,使病患清醒时根本不记得自己疯狂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他这么说,只是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还记得。事实上那些不好的记忆,他宁愿她彻彻底底的忘掉,最好一丝一毫也不要记住。
她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缓缓坐起身来,“你又何必骗我?那你告诉我是怎样的不小心才会让自己的脸伤城这样,你告诉我是怎样的不小心才把手臂上弄出一个缝了十来针的伤口!”
白东风抿唇不语,抬手把她抱进怀里,胸中忽然一阵揪痛,他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此刻却害怕的无以复加。
他害怕他的姑娘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害怕她醒来时这样直接的质问他,害怕自己连最简单的回答都无法给予,害怕她会有罪恶感,害怕她再伤害自己。
拉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他亲吻她的伤口,低声道,“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一点儿都不疼。一切都过去了,你会没事的,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健康,等你好了我么立即就结婚。”
她怔在他怀里,只有汹涌的泪夺眶而出,强烈的酸涩感从心底直涌到鼻尖,她用力的抓紧他身上天青色的针织衫,最后摇了摇头,“不,家延,我不会嫁给你的,绝不!”
她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血管里的血液都哭干一样,如她所说,她绝对不会嫁给他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再过不久,连人这个字都跟她的身份不再匹配,这样的她又怎么能成为人妻呢。
白东风轻轻将她层层包裹的手握住,拧眉去亲吻她的唇却被她躲过,他低垂着眼帘与她的视线连在一起,轻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你会不会康复,我都会娶你。从今而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如果你还爱我,就好好珍惜自己。”
他眼里深浓的爱意那么明显,可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回应,别扭的移开了视线盯着自己被包的如同野兽的爪子一样厚实的手掌,抿着唇一语不发。
只有热热的眼泪滑落,滑进黑黑的长发里,泪水所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有烈火灼烧一样的痛感。
他俯首又要亲吻她苍白的唇,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不安的眨眨眼,她吐出一个艰难的字音,“脏!”
她即将变成一个疯狂的野兽,她那么脏,不配拥有他最纯净的吻。
不久她将会用四肢在地上攀爬,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她看到人就会像看到猎物一样疯狂的扑上去,她会毫不犹豫的撕碎他们吞掉他们的心脏。
这样肮脏的她,配不上如此完美如此高贵的他,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她怕极了,只能躲,只能把自己封在厚厚的心墙之内,连远远望着他都会变得很奢侈。
如果她变得凶残,如果她忘记姓名,如果她连自己是个人类都不再记得,她怎么还配拥有他呢!
他仍旧去亲她,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将她按在病床之上疯狂的噙住她干裂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