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此言一出,新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在场年轻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这其中也有皇室宗族的老人,过去碍于太后和叶氏,加上年岁久远,渐渐淡忘了元太子妃景芫。但三年前,叶氏倒台后,皇帝第一个举动就是追封元太子妃景芫为元德皇后,景芫之女为天心公主,将叶氏倒台和追封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再回想起当年景芫和永德王府的旧事,对于当年的真相也就有所了悟。
时隔三十年,叶氏覆灭,追封景芫,可见皇帝对这位元太子妃的感情之深。
如今照婉妃所说,这位九皇子妃新婚居然犯忌讳犯到元德皇后身上,若是传到皇帝耳中,只怕这位九皇子妃还没有进皇室宗谱,就先要下堂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向裴元歌望去,而端坐在红帐内的裴元歌却默然不语。
“裴四小姐怎么不说话?”婉妃见她沉默,更加得意,“想必你也无话可说吧?虽然说斗嫁衣事关重大,但再怎么说,裴四小姐也不该为了让嫁衣好看,就违制使用元后衣冠上才能用的丝线。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九殿下?裴四小姐素来聪慧,怎么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照规矩,九殿下未曾挑帕之前,我不该说话,但婉妃娘娘的话却牵扯到了九殿下,我若再不言语,便要连累九殿下,裴元歌不得已破了这个规矩,请在场诸位为我明证!”清冷如山泉般的声音从大红的喜帕下传出,平静而端庄,“我想要问问婉妃娘娘,您何以断定我嫁衣裳所用的丝线是流转虹?”
六皇子妃杜若兰稍加思索,便道:“元歌妹妹说的是,新嫁娘这时候哪能说话?婉妃娘娘若是因此责怪元歌妹妹,那可就真是错怪她了!”口称“元歌妹妹”,又点出婉妃的失礼之处,显然是站在了裴元歌这边。
七皇子妃李纤柔则是百感交集,想到自己新婚之夜所收的屈辱,她忽然间也很想有人和她同样悲剧。
但她也明白,她现在绝不能和裴元歌出现裂缝,当即也道:“元歌妹妹不必担心,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
没想到杜若兰和李纤柔居然站在裴元歌这边,尤其是李纤柔,她不是七殿下的正妃吗?婉妃有些费解,但仍然冷笑道:“好,既然裴四小姐开口了,本宫倒是要问一问,你若不是用了流转虹的丝线,为何在大红色的嫁衣裳,凤凰的丹顶和朱羽仍然能够如此鲜亮?”
“原来如此,婉妃娘娘误会了。”裴元歌不急不躁地道,“我的确未用流转虹的丝线,至于这丹顶和朱羽能够如此鲜亮,是因为我用了特殊的刺绣技法。只是这种技法并不流传,婉妃娘娘或许不曾听过,以至于有此误会。”
婉妃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那是什么技法?”
“请婉妃娘娘见谅,这种技法是不传之意,我在学习时曾经答应过授我此等技法的师傅,绝不会外传。但我千真万确是用特殊的技法而绣出这种效果,并非是用违制的流转虹丝线,婉妃娘娘千万不要误会了。”裴元歌仍然平静地道,“再说,如婉妃娘娘所言,这流转虹的丝线只有元后的衣冠上才能使用,民间自然不会流通,我又能够从哪里弄来流转虹的丝线呢?”
果真是伶牙俐齿,巧言善变!
“明人不做暗事,裴四小姐怎么敢做不敢当?裴四小姐在馨秀宫学习宫规时,宫女皓雪曾经告诉裴四小姐,用流转虹的丝线在嫁衣裳绣丹顶和朱羽,颜色会格外鲜亮,耀人眼目,等到斗嫁衣的时候必定能够大放异彩。”
婉妃冷笑着道,“不过她也告诉裴四小姐,这种丝线只有元后的衣冠上才能使用。但裴四小姐却为了在斗嫁衣时能够大出风头,要求齐嬷嬷给你这种丝线。裴四小姐不知道吧?齐嬷嬷从内库为你和七皇子妃索要的丝线,内库都有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裴四小姐索要了流转虹,你以为你还能够抵赖?”
裴元歌要的就是婉妃的这些话!
“哦?这么说,是齐嬷嬷为我从内库索要的流转虹丝线?”裴元歌慢吞吞地道。
婉妃不假思索地道:“当然,内库登记簿上写得清清楚楚!”
听到婉妃的话语,或许还有人在惊讶裴元歌的大胆,但脑筋灵活的人却已经反应过来,这场流转虹丝线的事情,八成另有内幕。
“这就奇怪了!我和李小姐,啊,应该是七皇子妃在馨秀宫学习宫规,就是要熟知各种宫规礼仪,以免出现差错。而齐嬷嬷的责任正是负责教导宫规,为何我索要流转虹丝线,齐嬷嬷居然就应允了?而内库居然也就取了出来?”裴元歌的声音仍然平静清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难道说,齐嬷嬷居然不知道流转虹丝线是只有元后的衣冠上才能用的吗?而负责登记内库事物的官员,难道也不知道流转虹丝线的尊贵之处,居然就这般随意地交给婉妃娘娘身边的嬷嬷?”
若是齐嬷嬷连这点都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资格教导裴元歌和李纤柔宫规?
而内库的人居然轻易就流转虹交给齐嬷嬷,又特意点明了齐嬷嬷是婉妃身边的人,将只有元后才能使用的丝线,交给婉妃宫中的人,这却是将祸水引向了婉妃,暗指她有觊觎皇后之位的意思,对元后大不敬!
方才婉妃拿这点来攻讦裴元歌和宇泓墨,这会儿裴元歌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因为太过急切想要坐实裴元歌的罪名,讨好柳贵妃,婉妃说那些话时,便有些不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