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能够服侍七殿下,是奴婢的荣幸,但若说奴婢让七殿下宠妾灭妻,奴婢既不敢担这个名声,也不敢让七殿下蒙上这样的罪名。”袁华舞这样的跪姿,一直牵动着臀部的伤口,疼得她汗如雨下,却不得不坚持着,道,“奴婢虽然蒙七殿下垂怜,但至今仍然是晨芳阁的宫女,连明路都没有过,毫无身份,若是七殿下当真偏宠奴婢到传言所说的地步,怎么会连个名分都不曾给奴婢?宠妾之说,已属荒谬,灭妻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从七皇子妃进入德昭宫来,奴婢从未和七皇子妃碰面,并非奴婢狂妄,而是因为奴婢仍隶属晨芳阁宫女,无故连到七皇子妃跟前的资格都没有,而七皇子妃从来不到晨芳阁,因此无从会面,更不可能有任何冲突,而七殿下心系国事,或许在儿女私情上淡了些,因此对七皇子妃有些冷落,但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宠妾灭妻啊?”
柳贵妃神色微动,开始凝思着袁氏的话语。
的确,袁氏不过是个临幸过的宫女,连在她跟前过明路都没有,若是烨儿宠她过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原本柳贵妃并不知道宇泓烨为何会娶李纤柔,但打听过李纤柔的情况,知道李纤柔和裴元歌是好朋友后,便也猜出三分,只怕烨儿还是对裴元歌不死心,而他冷落李纤柔,八成也是做给裴元歌看的,只怕当真和这袁氏没有关系。
方才柳贵妃因为宇泓烨被御史弹劾,又牵扯到袁氏,心中大怒,便命人杖责。
如今听袁氏说得有理,又处处为宇泓烨辩解,柳贵妃心中便觉得舒坦了许多,但仍然面色淡漠:“这么说,倒是本宫错怪你了?”
“不,娘娘教训奴婢,是应该的。无论如何,这件事牵扯到奴婢,让七殿下蒙了污名,这就是奴婢的罪过。”听出柳贵妃话语中的转机,袁华舞忙乖巧地道,“奴婢蒙七殿下垂怜,已经是难得的福气,却,没有能够相助七殿下,反而让七殿下蒙了污名,单此一罪,奴婢死不足惜。只是,若是贵妃娘娘当真因此杖毙了奴婢,那岂不是坐实了传言?别人定然会说,七殿下的确宠妾灭妻,因此贵妃娘娘才杖毙奴婢,这样一来,反而让七殿下蒙此不白之冤,因此奴婢才斗胆讲说分明,有冒犯贵妃娘娘的地方,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知道她这番话并非全然真心,定然有讨好卖乖的地方。
但是在皇宫这种地方,并不需要坦诚直爽的人,反而就要这种看得清楚自己身份,懂得讨好卖乖的人!因此,柳贵妃听着,倒是对这个袁氏有了几分满意,能够说出这些话,显然也是个有见地的,倒是比李纤柔强了许多,难怪烨儿偏宠她多过李纤柔。
“那照你说,本宫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奴婢以为,七殿下并无宠妾灭妻之举,贵妃娘娘若是着力太猛,反而容易授人以柄,不若淡淡置之,若是别人问起,便可将奴婢方才所说的实情告之。再找个机会,请几位贵妇人到德昭宫坐一坐,奴婢愿意亲自服侍七皇子妃,只要众人看到奴婢的诚心,谣言便不攻自破。”袁华舞知道,柳贵妃问她这话,并不是柳贵妃没有主意,而是想要试探试探她的斤两,便也不遮掩,尽显心机和灵巧。
柳贵妃终于微微色变,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因为袁华舞低着头,柳贵妃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见她一身雨过天青色绣荔萝纹对襟褙子,油光可鉴的鬓发上簪着一只金灿灿的凤钗,随着她的跪拜一颤一颤,莫名就给人一种轻盈灵巧的感觉。刚才的二十大板打得不轻,可是她却一声不吭,临危不乱,刚才的言谈又尽显机敏聪慧,却又乖巧柔顺,倒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的模样!”
袁华舞心头一震,她从前为了奉迎太后,常常入宫,和柳贵妃照过不少面,如果被柳贵妃认出她来,再问及她为何会到宫中,牵扯到三年前的事情,说不定她设计七殿下的事情就会曝光,毕竟柳贵妃是女人,总比七殿下多几分细心……因此,这两年,她才在蜗居在晨芳阁之中,连李纤柔的面都不照,只想着等到怀有身孕,有了依仗再说,却没想到突然一个“宠妾灭妻”,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不得不面对柳贵妃。
眼下柳贵妃已经发话,她显然不能够违逆,只好慢慢地抬起头来。
触到那张明艳如牡丹般的脸,柳贵妃原本的浅笑顿时凝固,神情愕然。虽然比起三年前,眼前这人多了几分妇人的妩媚和风情,但仍然能够认出,这袁氏分明就是裴府的大小姐裴元舞!那年,裴元舞秋猎时触怒皇帝和太后,被遣送回裴府,之后裴府便说她病了,更在也是叛乱后不久“病逝”,为何会出现在烨儿的德昭宫?又为何会改名换姓叫裴元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贵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歹裴元舞也是裴府大小姐,当年誉满京城,烨儿怎么敢如此大胆?而看裴元舞的神情,已经方才的言辞,也不像是强迫,再想想裴元歌之前在太后跟前的行径……柳贵妃眉头顿时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件事如果再闹开,指不定又是怎样的丑闻……
察觉到柳贵妃眼眸的微妙变化,袁华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恐惧,眼前这位贵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