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是摩拳擦掌了这么多年,也都已是虎视眈眈了这么多年,恩怨纠葛,早就已经没有了调和的余地。剩下的唯一一条出路,便是刀锋所向,拼出一个胜负输赢。
然而不同于别人的忧心忡忡,小舟却早已在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胜负已定的战役,李九青能将方子晏隐藏这么多年而不为人知,可知在西陵一党中早有深深的埋下了无数根钉子。这是致命的王牌,一旦出手,便是风雷明火,无人能挡。
这一场政变整整持续了五日,当第六天清晨的太阳升出高高的城门的时候,瀚阳李珂带着大军率先来到了天逐城外,而此时西陵苏水镜的人马还在千里之外的洪关道被尚野苏秀行拖着。所以,当原本隶属西陵派系的卫青宁打开东城大门,随杜明南一起将李珂放进天逐城的时候,整个天逐的百姓都清楚的知道了这场动乱的最终结果。
权倾朝野二十年后,烈武侯淳于烈终于要从大华这盘政治棋局中退场了。
这一场政变,由安霁侯李九青操盘,在瀚阳李梁、李珂、李牧青、李阗渊,尚野苏秀行、关忌,还有李九青之子李恪等人的协助下,将烈武侯派系狠狠的打压下去。而令人惊讶的还是最后关头杜明南的倒戈,彻底的将淳于烈送上了绝命的悬崖。
二十年宦海沉浮,尽化作浮生滂沱一梦。淳于烈这座压在大华皇室头顶多年的庞然大物,终于在这个新年的年初轰轰烈烈的倒了下去。
三月初十,李九青和杜明南一起在朝会上递交了淳于烈从政以来的八十条罪状,满朝文武竞相进谏,要求皇帝严惩叛逆。夏均帝当堂将案宗交给大司局评断,而此时的大司局主审官已经不再是曹梦秋,而是李九青的长子李恪了。
三月十三,大司局司长李恪亲自过堂,定下淳于烈一百二十七条罪状,其中包含谋逆、篡位、叛国、通敌、贪污、渎职、杀人等诸多大罪,无一不是死罪。案子上交给刑讼司,由因为带兵进京平乱而刚刚被破格提升的刑讼司司长李珂定审。消息一发出,满朝文武精神大振,百姓们欢呼雀跃,民间一片欢腾。
三月十五,在李九青、杜明南、李梁、苏秀行等人的带领下,满朝文武再次上表,请求夏均帝遵循先帝遗诏,归政于皇太子夏诸婴。夏均帝从善如流,及时定下将于三月二十日,前往祖庙祭祖,即时将归政皇储,告慰列位先皇。
三月二十日,皇天祖庙前,夏均帝当着列位先皇的牌位,摘下皇冠,连同玉玺虎符,一同放在了夏诸婴的面前。然后带着满朝文武,一同跪拜在夏诸婴的面前,高呼我王万岁。
寒风凌烈中,蛰伏了多年的皇太子眉眼凌厉,眼锋转眸间已是一代睿智明君的风范。
大典上雍容庄严,文武百官们偶尔抬眸,看着这位全然陌生的皇太子,不得不为李九青那瞒天过海十七年的手段而感到震惊。想起那天在浓烟翻滚的大殿上,李九青指着正牌皇太子背脊上那因为皇家特殊秘药而显现而出的五爪黑龙,温和的笑对淳于烈狰狞的嘶吼,就感到一阵战栗的心寒。
温润蛰伏二十年,细密的编织了这一张泼天巨网,一朝而动,便是雷霆怒海,无人能与争锋。这位安霁侯的手段,远不是旁人能及。
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功过赏罚,有功的升官发财,有过的砍头流放。天逐王域一派繁华锦绣,金碧辉煌之下的,却是浓浓的死气和猎猎的尸灰。
李铮并未参加这场政变,甚至在政变当日,他还被李府的下人名为保护,实则软禁在府内。小舟并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是因为李铮和他父亲政见不合,还是李恪的回京导致他的暂时失势?不过这些,毕竟和她没太大的关系。
那几日浓烟滚滚的厮杀声中,小舟和李铮各自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偶尔一起吃一顿饭,耳边充满了府外的喊杀,他们却能安之若素充耳不闻。日子如绸缎般缓缓展开,转眼间已是四月,尚野的盐市也因为大华的这场动乱而暂且搁置,海盐缺失,则从内陆的慎、滇、闽、贡等地供应一些井盐湖盐,可是盐市还是被西南盐商们一再抬高,连带着市场上的物价都有大规模的涨幅。
寒冬已过,春回大地,璀璨的花朵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洒下一地华丽的胭脂。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桃树,午后的风也带着几丝春眠的懒洋,小舟伏在红木窗上,望着天边缠绵的云丝,绚烂如金纸的落日,只觉得日子太长,长的让心都变得有几分苍老。
院门咯吱一声,打破了这一院的安静,小舟抬起头来,眼角被落日的余晖映照着,越发显得眼如琥珀,眉若柳枝。
霞光如四月明澈的湖水,瑞兽熏炉中腾起袅袅的青烟,上好的沉水檀香萦绕在鼻息间,混合着外面的桃花香气,熏得人眼皮发软。李铮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瑞云华服,外面披着月白苍青纹的缎面披风,站在漫天花雨之中,抬首之间,风帽滑落,露出他一双明澈淡静的眼睛。
“出去走走吧。”
一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邀请。小舟却没有半点惊慌,好似准备了许久一般,披上一件素白的斗篷,就随李铮出了门。
马车里有些沉闷,黄昏的太阳遥遥的挂在天际,散发着温暖的余温,照进这狭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