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沙雾茫茫,狂风掀动,崩塌的沙山如巨瀑一般不断倾泻,沿着向下的地势奔涌。高登刚刚冲出沙层,又被沙流卷住,身不由己地一路翻腾滑落。
阿泰、翠茜、雀斑同样陷入其中,跌滚挣扎,随沙逐流。过了好半天,涌动的流沙才停下来,整座沙山陷落成一片坑坑洼洼的平坡。唯有风徘徊呜咽,时不时撩起一缕缕尘烟。
高登奋力挣出沙堆,挖掉堵塞口鼻的沙粒,又从掩埋的沙层下拽出辛巴达。男孩仍旧昏迷不醒,双手紧抓神灯不放。神灯的光芒闪烁了几下,旋即消散而灭。
“蓬!”远处沙堆破开,冒出雀斑的脑袋。“****的,差点闷死我了。这座沙山里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玩意!”他手上紧紧抓着一只水囊,咒骂着吐掉嘴里的沙子,叫唤起来,“翠茜!高登!阿泰!”
“我在这里。”高登正倒抱住辛巴达,抖掉男孩全身黏附的沙粒。
“看到翠茜和阿泰了吗?”雀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沙山倾泻而成的沙坡太过广阔,一眼难以望尽。
“以他们两个的身手,肯定能爬出沙层,和我们汇合。”高登用双臂挤压辛巴达的胸背,反复拍打,源力蛛丝纷纷渗透辛巴达的内腑。
雀斑朝辛巴达努努嘴:“你一直带着这小子,是不是他有大用处?我可不信你会出于好心救他。”
高登瞥了对方一眼,雀斑说的没错。他喜欢辛巴达,眼镜蛇家族也对那头死去的老狮子有所亏欠,但高登从不会纯粹因为感情而去做决定。
正如他这一次帮助阿泰几个叛逃血狱会,既存彼此情谊,又有利益考量。
“辛巴达的神灯可以帮到我们。特别是在对付花豹的时候,花豹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有一张这样的底牌。”高登解释道。
“神灯?”雀斑盯着神灯看了一会,挑了挑眉头,“不会是器怪吧?”
高登点头道:“这是一个兼具巨力和敏捷的古老器怪,可能还藏着其它妙用。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喜欢别人夸他漂亮。”
“器怪都有怪癖,有的器怪还喜欢天天挨揍呢。”
“这个器怪受了点伤,需要几天时间恢复。等它苏醒过来,我们需要彼此熟悉,演练一些战术配合。有辛巴达在,我们合击的威力会增强不少。”
“这小子真有****运。据我所知,凡是和器怪结成伴生的人,每一个都会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雀斑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记得奇牙当年,先后和七个威力强大的器怪结成伴生,一时纵横无敌,令整个家族声名赫赫,风光荣耀无匹。
想到这里,雀斑心中忽而一阵刺痛,他选择做一个普通人,等于亲手掐灭了重振家族的希望。
“阿嚏!”辛巴达突然打了个喷嚏,沙粒喷出鼻腔。高登一掌猛拍在他的背上,辛巴达喉头耸动,嘴里呕出一团粘湿的沙块。高登放下他,辛巴达半跪在地,剧烈咳嗽,嘴里断断陆陆续续地吐出沙子。
高登蹲下身,看着男孩:“这就是冒险,随时会遇到意外,随时会死得悄无声息。你现在还想跟着我们继续下去吗?”
辛巴达咳嗽了一会,仰起脸,眼中闪耀着光亮:“我看到了,沙山里面的那个怪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食尸鬼先生,这个世界真的好神奇!”他兴奋地摸了摸手上的神灯,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高登微微一笑,拍了拍辛巴达的脑袋。这时,呼叫声遥遥传来,阿泰拉着翠茜爬上倾斜的沙坡,激动地向他们招手。
“糟糕!”雀斑看到二人,反而面色一变。
“怎么啦?”辛巴达不解地问道。
“我们没有马了。”高登答道。经此一役,他们的马匹全部失陷,连水囊和干粮也埋在了流沙里,阿泰甚至连自己的狼牙棒都弄丢了。
没有马匹,没有食物,他们连在沙漠中生存都困难,更别提追杀马贼、狙击花豹。
最糟糕的是,当高登走到阿泰跟前时,发觉蛮人少年浑身源力震荡,躁动不休,贴住身躯的衣袍时而鼓起,时而抖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阿泰,你快要进化了?”雀斑失声叫起来。
阿泰苦笑着抓抓头皮:“看不到你们,我一急,出拳的力气大了点,结果一下子就有突破的迹象了。”他原本就已修炼到了黑铅级巅峰,随时可能突破瓶颈,迈入灰锡级。
“你还能压制多久?”高登神色凝重,一旦阿泰臻至灰锡级,将与世界本源共鸣,自动进入“十地”,与他们彻底分开。
阿泰会在十地中逗留一段期间,直到他与世界本源的共鸣逐渐消失,然后被十地排斥出去。到那时,他可能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大海、丛林、闹市的街道、其它域、陌生人的家中……
修炼史上,曾经有许多倒霉蛋在脱离十地后,直接掉进了活火山、毒沼泽之类的绝境,当场死亡。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一个白银级的武者被十地排斥后,竟然出现在了雾之国的王宫里,被巡逻的侍卫们群起围攻,乱刀斩杀。
这些都被统称为修炼者的“天灾人祸”,只要进化,武者就要承受相应的劫难。往往进化的等级越高,天灾人祸就越凶险。据传钻石级并非修炼的尽头,往上仍能突破,但随之而来的天灾人祸猛烈无双,必死无疑。
“我也不知道能压制多久。”阿泰茫然地摇摇头,“好像我一触动源力,就会立刻晋级进化。”
“也就是说,你只能再动一次手。”高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