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放了手中的竹篮子,大喜媳妇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根子……”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看来根子也被“请”去了。
大喜媳妇皱眉,心里头自责,自己受屈也就罢了,还要连累自己的儿子跟着受委屈……哎……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叹气归叹气,人还得去她婆婆那里,要是去的晚了,又要多出许多话来。
大喜媳妇长叹一口,施施然去了二喜媳妇家。
……
“娘……”大喜媳妇进了堂屋,老二家这一院子房总共五间,虽然看着有些老旧,但是都是砖瓦房。蓝家老俩住东边的正房,边上的堂屋便是蓝家的“议事厅”,蓝家有啥大干小事都要在这堂屋里说。
“哼,你还知道有俺这个婆婆?还知道有这个家?”王氏冷着脸,立着眉毛,盘着腿坐在右手边的火炕上。边上的半旧漆红色炕桌上搁着一小蝶黑豆芽,看来她正在摘豆芽子。
屋里并不见蓝老爷子和蓝二喜,剩下的都在。二喜媳妇倚在炕沿边上站着,手里也拿着豆芽再摘,眼里露着几分鄙夷,格外的盛气凌人。
王氏身旁坐着的蓝秀儿也笑的得意,一副要等着看笑话的架势。
蓝根子靠着右手边的木桌站着,皱着眉头,一脸灰色,眼中满是委屈。看这模样,应该是已经被他奶数落过了。
蓝栓子和蓝山子挨着根子站着,一言不发。
“娘,俺……”大喜媳妇挨着门边,也不敢看她婆婆的脸色,躬了躬身子,不由叹了口气。
二喜媳妇扭着嘴,看着痛快,心里头那个解气。
偷偷拿着鸡给别人吃,不给自家人吃……哼……
丧门星……
活该……
“咋了?没嘴的葫芦了?咋不说话了?”王氏冷笑着:“你就没啥话跟俺说说?还是人家给了你金山银山咧,把你这个逼|嘴给堵上了咧?”
这话说的不堪入耳,不过大喜媳妇也听多了,还有比这个骂的难听的话,她也忍了,谁叫人家是当婆婆的呢!百善孝为先,她懂,一个“孝”字压死她……
“娘,媳妇不知,您老到底要俺说啥话?”大喜媳妇心里知道,准是为的是她送出去的两只母鸡,但是她总不能自己挑明了说出来吧!
王氏气的扭着嘴,也不说话,而是瞟了一眼蓝秀儿。
蓝秀儿自然明白她奶的意思,立刻靠在她娘的身上笑道:“大伯娘,奶是问你篮子里的鸡的事情,那两只鸡,你送给谁了?”话出口又觉不对,顿了顿又道:“大伯娘,这话可不是俺告诉奶的,是奶去你家帮着捡鸡蛋,见少了两只鸡,才问的。”
蓝秀儿有意撇清……
根子厌恶的瞥了一眼蓝秀儿,他和蓝秀儿只差一个多月,虽然他比蓝秀儿大,但是蓝秀儿从来眼窝子里就没有他这个当哥的。
平常和村里的同龄人从山里弄点好吃的来,她和栓子都要搜刮些去。这兄妹三个,也就蓝山子还算个好人,别的,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大喜媳妇的脸色煞白,一时愣在了那里,一手搓着衣襟,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鸡是她养的不差,但是到了她婆婆这里,这鸡就是她婆婆的,她没权利处置。
“咋了?没话说了?还是俺这老不死的不该问?”王氏立着眼睛,越发咬牙切齿:“俺这老不死的还比不上个外头来的小蹄子。俺辛辛苦苦半辈子,连个儿媳妇的鸡都吃不上。俺还活着干啥?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王氏回身就往土墙上撞去。
吓得一屋子人忙上前阻拦。
看来她们已经知道这两只鸡是送到高香寒那里去了,他们咋就能知道呢……
大喜媳妇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泪花。
她自打嫁到蓝家来,虽然是吃苦受累,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可她也不想担个气死婆婆的骂名儿。若是担了这个名儿,根子往后还咋做人?
就是自己死了,也清白不了了……
“娘,儿媳妇错了,您老要打要骂的就冲着儿媳妇来吧!儿媳妇领罚。”大喜媳妇泪水刷刷的流着,猛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红红一片,起了一个大包。
“奶,你就原谅了俺娘吧!你看俺娘的头都磕破了。”蓝根子看不过去,心疼的紧,也跪在地上替他娘求情。
二喜媳妇扭了扭嘴,想到过年的时候蓝根子去山里打了野味来,只给了她婆婆一些肉,都没给她家送来,这心里就不喜,冷哼道:“你个小兔崽子,也跟着起哄,是想气死你奶?”
蓝根子咬着牙,瞪了一眼二喜媳妇,并不理会。
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一定要自强……
“好,既然你知道你错了,那你给俺说说,这鸡你为啥往高家送?她给你啥好处了?你不知道她还占了俺们四亩地吗?”王氏坐在身来,连声的质问。
到这时候大喜媳妇也算明白过来了,肯定是二喜家的还记恨着高香寒要了她家四亩地,才挑唆婆婆找自己的晦气。
果然心肠毒辣,记恨心强……
大喜媳妇也不敢抬头,只能哽咽道:“娘,俺高家妹妹生了娃儿,俺这当嫂子的总该要看看,送两只鸡不也是应该吗!再说那四亩地,娘当时不也是同意了吗?弟妹不也拿了人家二十两吗?”
一言说的二喜媳妇脸上红红的,地契是她家大山签的,银子是她拿的,确实也怪不着人家。
王氏心里虽然气,但是也没啥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