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位弟子的态度,目光落向向无尽的云海,岁月在这位老人身上留下的沉淀太多,太多到人们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孤峰四周荒无人烟,除却那位奉命而来的主峰弟子,谁又会关注这里的一草一木,只要十二峰的传承不断,其他又有谁在乎呢。
苏逸知道就算是羽仙宫,也不免以实力为尊,那位年过半百的鲜伯机在他看来最为和蔼不过了,论身份地位和旁人还是相差甚远,归根到底还是境界不高,老人在道德宗也是如此,从那位主峰弟子口中可以知道,老人和掌门同姓,为师叔伯辈的人物,却沦落到此荒山,实在可惜。
这时,桃笙儿从茅屋里缓缓走了出来,面带疑惑问道:“道德宗掌门方天羽要迎亲了?”
显然她将方才的事看在眼里。
老人点了点头,却皱眉在沉思什么。
桃笙儿面露异色,说道:“他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突然就迎娶了,还是什么水月门的隔代传人。”
听闻此言,苏逸忽然想起那日论道大会上,曾听朱邺水提及,那位林姓师姐,好像就是水月们的传人,莫非前日在山门看到她正是因为如此?不过想想她正值妙年,却嫁给一个半百的长辈,当真让人无语。
“方师弟此行,实在是荒唐。”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完又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让你们见笑了。”
苏逸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倒也看得出来老人兴致不高,忧心困扰。
桃笙儿法力还没彻底恢复,暂时还不能随意走动,苏逸也就陪着她在孤峰小住,山间日月高悬,清风垂露,虽是荒草丛深,简陋至极,却也是另一番自然景象,胜在远离世俗尘嚣。
“大世之争将起,不知道德宗是否能躲过这一劫啊。”
老人忧心忡忡,看着身后荒芜的孤峰,目光投向极远处,自言自语说道。
“老人家不必担心。”
苏逸不知道如何相劝,老人所说大世之争,究竟为何,他是一窍不通,却能看出老人的担忧,不过道德宗有十二峰的首座在,更有那位神秘的掌门镇守,怎么也不要老人担心。
老人站在孤峰之巅上,负手而立,远处七彩云霭飘动,丝丝灵气游荡在空中,洗涤着人心。
苏逸二人沉默不语,站在老人背后,却同时感觉到一阵微妙的变化。
孤峰并不如其他十二峰那般伟岸,甚至有些籍籍无名,一个孤字更显落寞,若非有老人一直留守在这里,或许早已经是荒山一座了,老人盘坐在山巅,面对着无尽的云海,忽然说道:“两日后你再唤醒我,若是醒不来了,你们就自行散去吧。”
苏逸闻言一惊,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桃笙儿扯了下衣袖。
最终,苏逸和桃笙儿回到了茅屋之中,远远的那道身影在山巅静坐,如同枯木一般毫无动静。眼下无事,苏逸索性拿起简陋书架上摆着的几本手札,细细观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高深的秘籍,全是老人日常修行的感悟与随笔,所言不多,涉猎也并无多广泛,却是一字一句颇为真实,能够忍受百年孤寂,苦心修道,并未人人都能做到的。
在羽仙宫,苏逸刚开始接触的就是羽仙经这样高深的法门,缺乏的是基础的东西,当即看的入神,甚至忘了身边之人。
孤峰高耸入云,云雾朦胧,那道枯瘦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要被淹没在云海之中。
从日出到日落,老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整个孤峰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下,深夜静谧,虚空无限,星河如同瀑布垂落而下。
忽然一道又一道星光垂落下来,笼罩在他的头顶,老人的身影缓缓的升起,似乎被一种莫名力量牵引,飞向那片星空。
天地间仿佛静谧沉睡了一般,唯独月光渐显,一阵清风吹拂,无尽的云海翻腾,似有旋律从空中传来,交织出道与理的韵律。
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来临。
老人枯坐,一动不动,忽然睁开眼来,那双混浊的眸子里,由枯败到繁华,由黑暗到光明,仿佛经历了生死,演化出自然流转的规律。
这些年山间耕作劳息,下山砍柴,过着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周而复始,日月更替,久到似乎连他自己都忘了,当初入门的弟子已经苍老朽去,大多人都忘了他的存在,只知道山间有个砍柴的老人,貌不惊人,默默无闻。
老人姓方,和掌门同姓,当初还是憨厚少年的时候,被师父领进山门,因为资质平平,修为也是被同门师兄弟们落下万丈,更不用说比得上资质超绝的弟弟,就是那个一母同胞的掌门方天羽。老人这么多年还没踏入三品境界,整日里耕作山间,不问宗门事务,人却苍老的如同暮年之人,仿佛大限将至,若不是听闻方才娶亲之事,或许他就打算这辈子都不出这座山峰了,老死这里也算一种心灵寄托。
星光接引,老人却不愿飞升而去,这世间有太多烦恼留下,有太多尘缘难以割舍,轻叹一口气,仿佛扫落满天尘埃。
“逆行倒施终不是良路,大道自然,就像顺势而行,师父将道德宗交给你我,却也不能断送在你我手中。”
此刻头顶星空璀璨,星河垂落,点点莹莹的光亮洒遍,仿佛银河落地,光华灿烂。
万物复苏,生机勃勃,老人静坐在孤峰之上,身形枯瘦,却在那一刻仿佛年轻回来,衣袍抖动,气势越发磅礴,圆润自如。
“悟道三百载,一朝知生死,我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