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嘴角流出的涎水,瞪大了眼睛问:“老孙,不要说笑,谁上吊了?”
老孙伸手把他从床上拉下来,催促着他赶紧打开大门。老董惺忪着眼,伸伸腰身,张口大嘴,打了个哈欠,然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准备去给老孙开门,嘴里不停地问老孙:“老孙,谁上吊了?你说老白上吊了?”
老孙嘴里也兜不住话,他往屋外看了看,府上的仆役们都在后面忙活,前院静悄悄的没有人影。老孙咽了口吐沫,转回头,伸出手掩住自己的嘴巴,趴在老董耳朵边,小声嘀咕着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哈,老白!老白昨天晚上在西厢房上吊了。”
“怎么会?我昨天晚上……”
老董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不能让老孙知道,连忙改口说:“昨天晚上打更巡夜的时候还听见他在屋里象猪一样哼哼,一夜之间怎么就突然上吊呢?”老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示不相信。
“今儿早晨,梁六爷派丫头来叫我,我慌张着去了后院。到了后院以后,梁六爷问我柜上现在还有多少银子,我报完账以后,他嘱咐我说这几天老白腿脚不好,让我多操心。等他交代完,我要走的时候,他有吩咐我去给老白送饭。老董,实话对你说。我正高兴这个孬种崴伤了他的驴蹄子。想想他平时那副德行,要不是看着六爷的面子,我才不愿意去给他送饭。我从厨房给他端了些饭菜,然后给他送去,路上我偷偷往汤水了吐了两口吐沫,谁叫这个****的总欺负咱。到了西厢房门口,我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动静。我以为他睡着了,他有时候睡觉睡的跟死猪一样。我琢磨着回去,又怕六爷不高兴,就想把饭撂到他屋里。我以为他在里面插好了门,就顺手推了一下,里面没有上门闩,一下子就推开了。”
听老孙这么说,老董有些奇怪。他昨天晚上记得老白点了屋里的油灯以后,呲牙咧嘴地从床上挪动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到屋门口从里面上了门闩。老白还在里面哗啦哗啦地拉了拉门,他在外面听见声音了。怎么到了早晨,门竟然是虚掩着呢?
老孙接着说:“我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冲着屋里喊了两声白总管。他还是没有答应。我以为他出去了,琢磨着他瘸着腿肯定也走不远。我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得赶紧回去忙活,我就想把饭菜给他放到桌上算了。我就端着饭菜进了屋,我的娘唉!你说我看见了什么?我进屋扭头一看,看见老白就像半扇猪肉一样挂在房梁上。吓得我赶紧去给梁六爷送信,梁六爷正在后院屋里吃饭,他听我一说,赶紧放下碗筷跟着我去了西厢房。人家梁六爷不愧是在省城跟巡抚大人当差,人家那才叫见过大世面,临危不乱。”
老董听见老孙夸奖梁六爷时,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早起去给梁六爷送信,没成想让老孙赶了前。
老孙没注意到老董的变化,他往外瞅了一眼,接着往下说:“梁六爷吩咐我冷静,他让我把老白弄下来。这个****的老白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比他娘的一头猪都沉。我把他放下了以后,梁六爷吩咐我看看老白留下什么东西没有。我翻找了一遍,就看见床头一个装药粉的小瓷瓶。还是人家六爷眼睛尖,他一眼就瞅见桌子上的油灯下压着几张纸。我赶紧把那些纸抽出来交给六爷。纸上写满了字,六爷问我是不是老白的字?老白的字我还能不认识,他写的那破字,横七竖八,四脚朝天的,就跟屎壳郎爬的一样,我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字迹还真是老白的。”
“老孙,你快点告诉我,纸上都写了些什么?”老董央求老孙。
“你先给我开门,梁六爷吩咐我去县衙先把官差找来,回来晚了,六爷生气了就麻烦了。”老孙催老董赶紧开大门。
老董咣当咣当地打开府门,老孙往四周望了望说:“我给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梁五爷是老白这个孬种给气死的。老白在那几张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门打开了,老孙出了门就往县衙方向跑。他往前跑了没几步又转回来嘱咐老董:“今天是梁五爷和夫人出殡的日子。梁六爷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千万不能声张,等明天丧事办完,棺材下了葬礼以后再说。你别到处声张哈,梁六爷说了,如果我说出去就打断我的狗腿。”
“出这么大的事,六爷就没叫我一声?”老董拉着老孙的胳膊问。
老孙摇了摇头,出了门,朝县衙跑去。老董一头雾水,心里还有一丝惆怅。
过了一会,老孙和蒋捕头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蒋捕头也没有带人,老孙引着他匆匆忙忙地到了后院,先去见梁六爷。
梁六爷冷峻地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他看见老孙引着蒋捕头进了屋,稍稍翘了翘身子,冲着蒋捕头微微拱了拱手。
“老孙,你见到刘知县了?为什么刘知县没来?”
“六爷,我见到刘大人了,小的也把您老的话给刘大人说了,是刘大人亲自派蒋捕头来的。”
蒋捕头赶紧给梁六爷抱拳施礼:“六爷见谅,府上摊上这事,刘大人也深表同情,他派我先来查看查看现场。今天是梁五爷出殡的日子,刘大人过会就到。临来前,刘大人反复叮嘱在下,此事不宜声张,所以我一个官差也没带,自己个单枪匹马的来了。”
听完蒋捕头的这番话,梁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