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东昌府各地重新出现了金银花和大蒜,只是价钱比涨了十倍还多,尽管如此,还是迅速被抢购一空。到了第二天,杨会长又吩咐再按照被昨天稍微少些的量继续投放,价钱比昨天又涨了些。与此同时,徽州会馆又不断低价从外地商人手里购得金银花和大蒜,外地商人也都知道,官府下了命令,外面的金银花和大蒜不能流入到东昌府的地界,他们的货只能先转到徽州商人的手里才行。
同行有些担忧,杨会长说:“不用担心,三五个月之内这两样东西的价格会居高不下,只要割辫子党没被彻底剿灭,这两样东西永远都是供不应求。”
果然不出杨会长所料,尽管徽州会馆囤积的金银花和大蒜三五天不到就卖光了。
外地源源不断运来的金银花和大蒜也很快卖掉了,再过了几天,运往东昌府的金银花和大蒜越来越少,因为越来越多的地方的人都先后听说了用艾草、稻秸、金银花和大蒜泡过的水洗头能够辟邪的传言,就这样,金银花和大蒜成了乾隆三十三年最金贵的东西。
徽州会馆的那些掌柜赚了个钵满盆盈。很快,杨会长就兑现了他的承诺,他又带着仆人跑遍各个县衙,将知县们借给他的银子都连本带利的还上了。短短一个月,银子多了两倍,几个知县高兴地合不拢嘴,感慨之余,有些人又暗自后悔,后悔当时一念之差,没有多借些银子给杨会长。
人们能买到金银花和大蒜了,各地也没再发生殴打药商,火烧药铺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事看似平息了,但是因此导致的对割辫子的恐惧却又加深了。
金银花和大蒜的价钱越来越贵,家境富裕些的人家倒还好些,狠狠心透出银子买些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贫寒人家却麻烦了,这玩意贵得离谱,砸锅卖铁也买不起这么金贵的东西。
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呀?穷则思变,很多天才的想法由此而产生,很多穷人纷纷自己提前动手,他们把辫子剪下来藏好,然后再把脑袋剃光,整的都想庙里的僧人一般。他们都愤愤地想:“你不是盗辫子吗?不是作法吗?如今我把辫子自己剪秃了,看看你们怎么办?”
就这样,穷苦百姓割辫子的越来越多,各地的保长不敢知情不报,都纷纷到衙门里报案。各地的知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吩咐官差把私自绞辫子的百姓抓起来,但是绞辫子的人太多,以至于各个县的监狱里人满为患,但是割辫子里的人还是抓不完。
在徽州会馆的掌柜的忙活着抢购大蒜和金银花的那段日子里,这一天,有艘南下的船在东昌府码头靠了岸。船停稳以后,从船上下来一个货郎,货郎下了船以后,船上的人帮他把一条扁担两个箩筐递下来以后,接着往南走,货郎跟船上的人挥手告别,然后挑着箩筐上了岸。
货郎上了岸以后很惊奇,岸边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才看到几个人行色匆匆地经过。这些人脑袋上都缠着层层叠叠的白布,样子很难看。货郎在船上坐得久了,肚子有些饿,便走到运河边上的一家面馆吃面。
运河岸边有很多面馆,其中有家面馆是山西人开的。山西人喜欢吃面,他们能翻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面来。货郎进了这家山西面馆,进了店面,他看见店里边有几个人正在吃面。他们边吃边聊,说话也是一口的山西口音。
货郎找了稍微宽敞些的地方,然后把自己肩膀上的扁担放下来。面馆掌柜的见来了客人,他躲在柜台后头审视了一番以后,才敢慢慢地走了过来。掌柜的脑袋上也缠着白布,天热得厉害,汗水不停地从最里层的白布里渗透出来,顺着脸往下流。
货郎很健谈,他瞅着掌柜的狼狈相说:“掌柜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热的天,怎么这里的人脑袋都缠着白布?”
掌柜的听这个货郎是京城口音,他稍微往货郎跟前靠了靠说:“客人是京城来的?”
货郎点了点头。
“这位客官是京城人,可能不晓得。如今山东各地都在闹割辫子党,刚开始的时候,割辫子党行凶雇佣些和尚、乞丐之类的人靠近人身偷割人的辫子,如今他们手段更高明了,几十里以外就可以借着风盗辫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货郎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摇了摇头。
“客官,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你还是最好当心点。吃完饭以后,出了我的店门往北走,就是一家布店,客人如果打算在东昌住下的话,最好去扯几尺白布,先把辫子包上再说。”掌柜的劝货郎说。
货郎谢过掌柜的,然后要了碗牛肉面。掌柜的冲着里面吆喝了一声:“牛肉面一碗。”他也闲得无事可做,便坐货郎跟前陪着货郎闲聊。
“这里闹割辫子党,难道官府就不管吗?”货郎问。
“谁知道呢,前阵子听一些途径此地的人说,德州、曹州等地抓了不少割辫子党,听说有的还被押解到省城去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东昌府府衙一直没有动静。”
“是不是此地没有割辫子党?”
“谁说没有?客官你不知道,这最早发现割辫子党的就是东昌府的临城县。如今整个东昌府,就临城县抓割辫子抓得卖力,但是不知何故,东昌府知府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听说有些人去府衙报案,三言两语就被刘知府打发出来了。”
“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