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不知何时,林依云的右手手指已微屈,轻轻地叩击着桌面。
“娘,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真有一个情同意合的表哥?”一想到外面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林依云就忍不住咬紧了唇,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杀机。
若可以的话,她还真想直接询问苏姨娘,她是否真是苏姨娘和其表哥偷情生下来的私生女……
苏姨娘愣了愣,她怎么也未想到,听了她那番话语后,林依云第一个询问的问题,竟然是这件事情?!
她定定地凝视着林依云,并没有错过林依云眼眸深处流露出来的紧张和害怕,以及淡得极难察觉到的埋怨,于是,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下,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一些,只觉得自己头顶被人泼了一桶冰水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冷。
“云儿……”才颤声唤出这两个字,苏姨娘就立刻顿住话头,信手端起桌上的一杯滚烫的茶水,掀开茶盖,轻吹了口。
袅袅的茶烟中,她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看不清楚了。
抿了口茶水后,苏姨娘心里的寒意莫名地消失了几分,就连看向林依云的眼眸里也流露出浓浓的怜惜:“云儿,苦了你了。”没想到,家庙的生活竟然是这般地清苦,就连茶水都是定国公府最下等的下人都不愿意喝的粗茶……
一想到这一个月来,林依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的苦,苏姨娘就揪紧了心。
也因此,对于林依云的问话,苏姨娘才不再像之前那般排斥了。她微微垂眸,轻声道:“他确实是我的表哥。”
“只是……”
苏姨娘那到喉的话还未说出来,就只见林依云猛地站起身。满脸恼怒地低吼道:“娘,你怎能这般糊涂!”
苏姨娘微微抬眸,满脸的受伤:“云儿,我……”
只可惜,林依云根本就不愿意听苏姨娘的辩驳之词:“娘,你倒底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即使那人真是苏姨娘表哥,苏姨娘在嫁入定国公府之前就已失身,那又如何?既然当年苏姨娘能瞒住所有的人,那么。为何不继续瞒下去?!
从没有哪一刻,林依云这般恼恨自己为何会有一个只知拖后腿的生母,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越想,林依云也就越发地恼怒,那双看向苏姨娘的眼眸里满是阴冷和恶意,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句句戳中苏姨娘的软肋,只将苏姨娘刺激得脸色由白变红。再到青,最后到黑,身子更是如抖如筛糠,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却都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只能拿一双同样冷冽中蕴含着浓郁失望情绪的双眼瞪着林依云。
人。若不在逆境中成长,就会在逆境中灭亡。
苏姨娘此刻的状态,就再一次证明了这句话存在的真理——也不知是最近几天听到的责骂声太多。抑或是受到的伤害过多,总之,一向身子比较弱的苏姨娘,不仅没有被气晕过去,反而还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前襟。恶狠狠地瞪着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自己鼻尖。破口大骂的林依云。
慢慢地,苏姨娘眼眸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看向林依云的眼眸里满是哀伤和绝望。
林依云并没有察觉到,或者,即使她察觉到了,也不会当回事,毕竟,造成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姨娘!
若非苏姨娘在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及文氏留下来的大笔陪嫁之物,并且一径地给她灌输林芷珊是一个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极容易对付的女子,她又岂会明知嫡庶、身份之别,而不管不顾地做出那些事情?
若非如此,有着华夏五千年知识和经验的她,只需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经营,又岂不能成为整个大梁最为尊贵的女子?
……
一想到自己曾构画的美妙蓝图,正是因为苏姨娘有意无意的纵容和引导而画歪了,林依云就只恨不能将苏姨娘碎尸万断,以泄自己心里的怒火。
待到林依云骂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品茶的时候,苏姨娘才慢吞吞地说道:“云儿,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会不适应家庙的生活,可,如今瞧来,却是我错了。”
不待林依云回话,苏姨娘又继续道:“原本,我想将你接出家庙,可……”
“啪!”
林依云猛地瞪圆了眼,捧在手里的茶杯因为过于激动而摔碎在地上,瞬间,茶水渍,茶叶和茶杯碎片四溅。
她顾不上去理会自己身上最后一条干净的衣裙被溅上了茶水渍,猛地扑到苏姨娘怀里,抱着苏姨娘的腰身,像一只乖巧的等待着主人顺毛的小动物般,轻轻地蹭着苏姨娘。
待到她再次抬起头时,之前那扭曲得不成样的容颜已恢复如常不说,就连双眼里也流露出浓浓的喜悦和期盼,嘴里更是娇声问道:“娘,你要接我离开这儿?”
苏姨娘并没有因为林依云这番难得亲近的举动而释怀不说,反而心里还滋生出更多的苍凉。
苏姨娘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云儿,娘要去的地方并不适合你生活。”
不可讳言,林依云这番难得的撒娇行为,依然令苏姨娘那才冰封起来的心破了一个小口。哪怕林依云刚才那番行为令她失望透顶,但,不管怎么说,林依云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正所谓“母子没有隔夜仇”。
林依云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苏姨娘脑子里就转过了这么多个念头,此刻,她正因为苏姨娘那摇头的动作而气红了眼,满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