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先前的担心还真就发生了。不过她旋即就又有一丝愧疚,暗道你自己还想着让人帮忙办事儿呢,这时候又讨厌人家前来。唉!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他过来,如果大家一直就做朋友,他喜欢过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只怕他有别的想法,我是给他打过一次脸的逃婚女,就算他有心,我又怎能厚颜嫁他?更何况他若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有的那点儿爱意也要化作仇恨了吧?老天,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玩我啊?
心中无奈苦笑,面上却是一点声色也不露,阮云丝将苏名溪向屋里让,一边又笑道:“小绿,哦,不对,小白也真是的,看看他身上穿着的,那是上好的仿纱缎子,这夏日里就算是最合适穿上身的名贵料子,他也一点不管不顾。”
苏名溪眉头一挑,微笑道:“姑娘真不愧是这织染行里的大行家,这笼烟缎正是上好仿纱缎中的精品,寻常人连仿纱缎这个名称都不知道呢,更别提能说出特点和名贵来。无妨,这小子上次闯了那样的祸事出来,我罚他禁足呢,不然早就跑过来了,姑娘是不知道,他在我们家,可是有名的魔星,就算我禁管的严格,奈何我祖母和爹娘都惯着,宠的他无法无天,夫子也不知道气走了多少个,难得这一回为了来你这儿,竟老老实实在书房里背了好几篇书。写了足足几百篇大字小楷,我看连他的字都长进了少许,这都是姑娘的功劳。”
阮云丝吓了一大跳,失声道:“什么?好几篇书?几百篇大字小楷?公子,小白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您……您何苦让他这样用功?小孩子这时候就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玩儿,学习这种东西。每天给他半个时辰看看书听听故事写两个字也就是了。你这也太严格了吧?”
苏名溪愣了一下,接着苦笑摇头道:“姑娘这话若是让我祖母和爹娘听了,必定要大起知己之感的,素日里她们也是这样说。我还以为他在你这里怕是磨练了一番,如今听了这话,得,倒是和我祖母爹娘一样的作派,只是你们越这样宠着他,我这当爹的就必然要严格一些,不然真是无法无天了。”
说着话的时候儿。苏季白小朋友已经和大黄小黑亲热够了,带着一身泥走了过来。刚刚阮云丝和苏名溪的话被他听在耳中,此时便抱着阮云丝的腿撒娇道:“姐姐姐姐,你都不知道,我爹对我可凶可凶了。每天我都要背好多书,写好多字,完不成就没有饭吃……”
苏名溪万没想到儿子竟然敢“恶人先告状”,甚至还搞诬陷诽谤,不禁气得咬牙道:“你别以为跑到阮姑娘这里来就是你的天下了。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们是要回府的,现在就敢诬赖你爹我,不怕回府后我和你算账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完不成任务就没饭吃了?你太祖母祖母知道了还能容我?”
苏季白吐了吐舌头。心想糟糕,刚刚我是得意忘形了。因忙又抱着他爹大腿嘻嘻笑道:“爹爹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和我这小孩子计较呢?是不是?书上说了,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语未完,阮云丝和碧秋钟秀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方上前裣衽施礼。苏名溪点点头,忽听芸娘的声音在后面道:“这真是,买个豆腐倒让我找了半个村子,那卖豆腐的腿子真……”不等说完,忽见苏名溪和小白站在那里,不由得惊喜道:“咦?小公爷和小绿过来了?啊,不对,应该是叫小白少爷了,看我这记性。”
苏名溪笑道:“千万别叫他少爷,你们从前怎么叫他,现在就怎么叫,不过是把小绿改成小白罢了。这孩子出身富贵,我本就怕他养成骄横性子,万不能让他从小儿就习惯什么少爷之类的称呼,在府里,人人也都是叫一声哥儿便罢了。”
芸娘笑道:“真不愧是小公爷,难怪晋国公府在百姓当中的名声这样好。”
苏名溪摇头笑道:“仕宦望族,就算当家人再怎么以身作则,谦和待人,也总难免出些不肖子弟,想来苏家也未必例外,只是我们族中人口倒是不多,爹爹和叔叔等又一直管得严,民间也都知道我们苏家不姑息养奸的名声,因此若遇到那仗势欺人的,也都会找上门,所以久而久之,倒没有几个人敢在外面生事了。”
阮云丝点头赞叹道:“修身齐家,苏家如此望族,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难得。”
话音刚落,就听苏季白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啊?不就是让我守规矩知礼节吗?就引出了你们这一大堆话。姐姐,你还不让我们进屋吗?这大太阳的,我都要晒晕了。”
阮云丝笑着抱起他,刮他的小鼻子道:“偏你爱作怪,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天天屋前屋后的蹿,这会儿觉着晒,不自己赶紧进屋,倒来怪我,我怎么不知你这样懂礼貌?”
小白撅着嘴巴朝苏名溪的方向一努,小声道:“我敢不知礼节吗?又不是想回去挨揍。”
众人都笑起来,苏名溪也无奈苦笑,一行人就往屋里走去,芸娘还逗着小白道:“看见没?我今天中午可买了豆腐,那水缸里的鱼养的又大又肥,我们今天中午就要把它们和豆腐一起下锅呢。”
小白一听,立刻跳下阮云丝的身子,跑到大水缸前,熟门熟路的站上那小凳子,扒着缸沿往里一望,只见水面上两条幽黑的鱼脊一闪就下去了,忽然一只虾子蹦出水面,水花溅到他头发上,顺着俊秀的小脸蛋儿流下来。
“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