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赶在晌午前回到小王村,却不料言掌柜说什么也不肯,到底留她们用了午饭,吃完午饭后,阮云丝便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再留了,今儿一大早南哥儿送了豆子去孝良村磨豆腐,这会儿回去,还赶得及将热浆豆腐拿回来,不然再晚些,就成冻豆腐了。”
言掌柜将两人送出门,嘿嘿笑道:“二十五,做豆腐。嘿嘿嘿,其实姑娘不知道,冻豆腐更好吃,熬酸菜弄羹汤放进去都好,包饺子也好……”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南哥儿知道,我摆弄吃的怎么样,还用您老人家啰嗦?只是冻豆腐再好,也不能炸豆腐泡,不能当热浆豆腐吃吧?”
几人一边说笑着就出了门,忽然就听街门轻轻响了几下,然后一个哆嗦着的声音小声道:“有人在吗?有没有……有没有剩饭……给一口吧……”
阮云丝当即就是一愣,只觉着这声音怎么竟有些耳熟呢?这时候言掌柜的老婆已经打开了院门,只见外面一个冻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的女子,穿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夹棉衣裤,脚上也只是一双单鞋,正瑟缩着站在门前,见有人出来,她哆嗦着举起那个破碗,又哀求了一遍。
阮云丝的脚步一下子就停在了那里,她紧紧盯着门外的女子,震惊的甚至没办法说话。
却见言掌柜的老婆已经转了身,吩咐那小闺女道:“去把中午锅里剩下的饭盛一碗出来,怕是还有些热乎气儿。让她吃了吧,唉!一个女孩儿家竟然沿街行讨,不是到了一万分的地步,谁能吃这个苦?”
“谢谢……谢谢大婶。您是好心人……”乞讨的年轻女子一直没敢抬起头来,听见这暖心肠的话,眼泪不由得大颗大颗掉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刻到了骨子里的声音:“碧秋?是……是碧秋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乞丐?”
震惊之下,碧秋不由自主就抬了头,一眼看到几步奔上前来的阮云丝,只见她头上挽着一个普通发髻,只插着一根珠花银钗,缀着一枝珍珠步摇。身上穿一件酱紫色绣着疏落杏花的棉袄,下配着墨绿绣淡黄色缠枝莲的百褶裙,外面披着件黑色羽缎披风,整个人比从前多了几分淡雅稳重,但那高贵风华却是半丝儿也没减去。
“奶……奶奶……”
直到阮云丝抓住了她的手。整个人都呆傻了的碧秋才终于回过神来,“呜”的一声哭,却不是扑进阮云丝怀中,而是转身就逃。只她冻了这许久,脚和腿早已木了,这慢慢挪着还成,若是跑动,哪里还能支撑?因一跤就摔在那残冰上,脑袋都磕上了院墙。当即破了一大块皮。
阮云丝连忙上前扶起她,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围上来,却听阮云丝正色道:“老掌柜,这是我从前身边的人,我也不知如今她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看她这个样子,少不得要在这里麻烦一下……”
她不等说完,言掌柜便点头道:“成成成,姑娘快带她进屋,我去打盆热水来,先让她暖暖脚,然后再换衣裳。”
说完却听阮云丝道:“先不忙用热水,等我问问她”言罢就转头问碧秋道:“脚如何了?还有知觉吗?”见碧秋摇头,她就道:“打盆温凉水吧,不然若直接用热水的话,脚趾头怕是要烂了。”
言掌柜的老婆也便提醒道:“呸!这个都忘了?当初大毛他们受了冻,那刘大夫是怎么交代的?不是说过这样的身子最怕用热水激吗?你真是个不长记性的,正经事儿一点都记不住。”
言掌柜也拍头笑道:“忘了忘了,真是忘了,人老了,不中用。阮姑娘等等,大毛二毛,你们听见了吗?去帮着端盆温凉水,还有,二丫,厨房里大锅也烧锅开水,留着慢慢兑凉水用。”说完转头对碧秋道:“不用怕,啥时候儿缓过来了,再用热水洗洗身子,就不妨事了。”
于是就领着碧秋回到屋里坐下,大毛端来脚盆,碧秋将单鞋脱了,便将一双冻得青紫的脚伸进凉水里,这数九寒天,虽是温凉水,可人手探进去,还觉冰凉,她却是连点感觉都没有。好半晌,方对阮云丝道:“好了,有了些感觉,似乎……似乎是觉出一点儿热乎气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大毛失声道:“就……就这个水,能感觉到热乎气儿?我的天……”不等说完,便见一直紧张盯着碧秋那双脚的阮云丝松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如今觉出热乎气儿就好了,这双脚总算没废掉。大毛,再去端盆水来,这回温热一点可以了。”
大毛依言去了,阮云丝这才问碧秋道:“现在说说,到底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来?我记着你一直在张家做丫鬟,前些日子张灵信来了绿水城做知府,你也该跟着过来了吧?那为何又落到这个地步?”
碧秋低着头,好半晌,让阮云丝催的无奈,方哭道:“这都怪我,当日奶奶走时说要带着我,我偏舍不下老子娘,如今我爹娘都不在了,今年爷又高中了进士,衣锦还乡后接了老太太太太和姨奶奶过来,许是我做事笨,总是不对姨奶奶心思,从来了这里,便每日里打骂,最后……最后还将我赶了出来……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就算是回去,也只有哥哥嫂嫂在,哪里能不惹厌弃?所以……所以也只能在这世间苟活……这都怨我,是我没骨气,当日就该死了才干净,呜呜呜……”
一边说,又呜呜呜的哭起来。阮云丝只觉她身子颤抖眼神惊恐,神色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