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感到费力,这个人能说话的时候就很难沟通,现在不能说话了,就更加难以理解他要干什么……
刚才还好好的,一会儿就发怒,怒过之后,稍稍一哄就会开心,可开心过后不过几秒,马上又恼了,怎么比孩子还情绪化了呢?
她坐了下来,把纸笔交给他,柔声道,“有什么就写出来吧,别随便摔东西好吗?”
他瞪着她,老半天却不肯接过去写。
她举了好一会儿,手都举累了,见他始终僵持着不肯,便作罢,将纸笔轻轻放下,脑中飞快的思考,他究竟是怎么了。
而他,却突然发了怒,拿起纸笔往地上扔去,顺手还推了她一把,要将她推开。
幸而此刻的他,力气并不大,也推不动她,她只微微晃了晃身子,但是,一个念头在脑中火花般一闪,索性顺着他的力道,自己摔在了地上,并且“哎哟”一声大叫。
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的反应,果见他很着急,亦一脸担心。
心中便隐约有所明白,任何人到了他现今这般境地,都是有所自卑的,他这般暴躁不堪的性子大多也与此有关,摔东西,或者是为了发泄情绪,又或者,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和重视而已……
于是可怜兮兮地望向他,拾起地上的纸和笔,在纸上写着:哥,疼。不打囡囡好不好?
写完,还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哭的小人儿。
他怔怔地看着这些字和画,眼圈忽然有些红,目光撇开了。
陶子自己慢慢爬起来,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轻声哀求,“不打囡囡,好不好?”
如此柔软而可怜的声音,任谁听了心都碎几分,何况是他?
再无法装下去,到底还是拾起了纸笔,写道: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写完之后,又在末尾加了一句:不想写字。
不想写字?为什么?陶子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难道是因为他自卑吗?因为不能说话,所以自卑?
“可是囡囡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写出来,囡囡怎么知道呢?”她把纸和笔递还给他,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然,无论她再怎么说,他都不肯再动笔了,只是用手抚着她的腰,抚着她刚刚摔过的地方,眼神里的关注,明显地流露着疑问:疼不疼?
陶子只是不理,远远地坐开了去,再不跟他说一句话。
好几次,他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甚至对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她都假装看不懂,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他再次发了怒,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这一回,她连收拾都不收拾了,只在纸上写道:怎么了?
他指指自己大腿之间。
她明白了,这是要小便吧?
假装不懂,仍然指着纸上的三个“怎么了”。
他也急了,更加急切地做着手势。
“是痒吗?”她把纸笔放在床上,伸了手进去,给他挠痒。
登时,他的脸都急红了,这么一挠,更想尿了……
于是,再顾不得其它,顺手拿起身边的笔和纸写道:想尿……
而后举给她看,她舒了口气,笑道,“不早说……”
让他舒舒服服解决完大事,她才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寻思,刚才这样让他焦急上火并不好,可是,也许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通过这一次慢慢探进他心里去,彻底摸清楚他在想什么,总比浑浑噩噩地,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发五六回火好。
“哥,刚才为什么摔调羹?”她问,把纸笔再次递给他。
他没理睬。
“哥,你自己刚才答应过的,你的司令是我,怎么组织问你话你不给答复呢?再不答,我把特护叫来了!”她气呼呼地说。
见她似乎生了气,他犹豫良久,才终于开始写:我以为你嫌弃我。
“嫌弃?为什么这么想?”果然还是有自卑心理的……
他眸子里暗沉一片,隐约还有几分忸怩之色。
陶子催促了他几次,他才终于写道:你说要践踏我,可是却走了,我现在,不能……我怕以后,也不能……
陶子恍然大悟,这家伙可真能瞎想啊……
不过,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她真的能理解……
于是,低下头来,轻轻地道,“所以,首长你要加油好起来啊!医生都没说不能,你怎么知道不能?”本想用更具诱/惑力的语言挑/逗一下他,但只怕此时的他不适合,及时打住了,想着他需要静养,今天已经折腾得够久,便柔声道,“我们先休息一阵好吗?”
他却摇头,在纸上写:想听你说话。
陶子失笑,到底是病中的首长大人,任他是铁血男儿,一颗心也有脆弱的时候,这些话,若在平时,只怕打死他也说不出来。忽然的,便喜欢上了这纸上的交流,也许有些人真是这沉闷,可是,笔尖却能生花。
“你不是不愿意写字吗?我一个人说多没意思!”她故意挤兑他。
他脸上便有些难为情,稍稍犹豫后,写道:我老写字,你不会烦?
原来还是自卑心在作祟呢……
想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却事事谨慎时时担心,而这一切,还是为了她那块该死的玉,心里刺痛得难受,忍不住轻轻摸着他脸上细细的伤痕,轻道,“哥,我怎么会烦?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囡囡的心吗?囡囡可是发过誓,要跟你同患难,共黄泉的,你是没听见还是忘记了?是要囡囡再说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