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的午后,瓦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个耀眼的火球悬挂着,傲然的俯视着快被被烤焦了的大地。空气仿佛凝滞了,树上的叶子,无力的耷拉着,一动不动。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车夫,能不能快点?这天也太热了。”一人掀开帘子不耐烦的催促车夫,身上褐色的布衣早已经被汗湿透,花白的鬓角不时的滴下汗珠。
车夫不以为然道:“你知道热,我就不知道热吗?我还在太阳底下晒着呢!这马儿打焉走不快,我能有什么办法?”
车里的人郁郁的放下帘子,拿了把纸扇用力的扇风,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大半年来,他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以前他风光时,谁不是对他低眉哈腰,如今,连个车夫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罢了罢了,且再忍耐忍耐,等回到京城就好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离京后,京城会发生如此惊天巨变,太子死于非命,皇上传位四皇子,更想不到当初他反对的四皇子登基后会下旨赦了他,他还以为此生永无回京之日了。他离开黔地的时候,知府大人送了他一程,他浸淫官场多年,哪里会不明白,知府大人是看明允的面子跟他套近乎,因为明允如今已是户部尚书了。
想到当日他被流方时,明允和明则来送他,明允是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明允应该是很恨他的吧!但再恨也总是父子,明允还是想着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向皇上求情。这样想着,李敬贤欣慰的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他想重回官场已是不可能了,别的不说。就他这副残疾之身,还能有什么作为?连身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能力都没有了。
马车慢悠悠的进了城门,李敬贤又有些失望。明则和明允没有来接他,前日他歇在廊坊,已经让人早一步送信过来。难道是明允他们没收到信?这些拿钱不办事的混蛋。
京城繁华如旧,只是那宫墙之内天颜已换。老百姓其实从不会关心谁当皇帝,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财迷油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马车从南到北,穿过大半个京城。终于在李府门前停下。
车夫说:“到地了,赶紧付钱,我还得赶路呢!”
李敬贤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不够付车钱,便说:“你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取银子。”
车夫不耐烦的说:“你快点啊!”
李敬贤佝偻着身子去敲门。
“谁啊?”看门的老张探出头来,见一个头发花白,一身粗布衣裳的老头站在门口。
李敬贤眯着眼瞅老张,似乎想了一下,问道:“你是老张?”
老张也觉得这人眼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您是……老爷?”
李敬贤忙点头笑道:“是啊老张,我是老爷,李老爷。”
老张忙打开大门给老爷作揖:“老爷。真的是您啊!大少爷说您这两日就会回来,老爷快里边请,朱四,还不快去禀了大少奶奶,老爷回来了。”
一个年青的小厮应声就往里跑。
李敬贤纳闷的问:“大少爷不在府里?二少爷呢?”
老张回说:“大少爷如今在吏部任职,忙的很。每天不到戌时都下不了衙,二少爷已经搬走了,不在这住了。”
“搬走了?搬哪去了?”李敬贤很是意外。
“荷花里,上个月刚搬过去,如今二少爷是户部尚书了,总得有自己的官邸才像样不是?”老张笑呵呵的说。
车夫又在催:“哎……我说你快点行不行?耽误我工夫。”
李敬贤有些窘迫道:“老张,你去把车钱付了。”
老张冲那车夫训道:“你急什么急?还能少了你的不成?等着,这就给你拿银子去。”
丁若妍正歪在床上陪宣儿睡午觉,听到下人来报,公爹回来了。连忙起身,命人先把老爷安置到宁和堂,再去给大少爷二少爷报信,自己赶紧去梳洗更衣。
李敬贤一路到宁和堂,家里还是旧时模样,只是这府里的下人好多都不认得了。
老张跟在后面说:“当年李府被抄家,很多下人都走了,府里的老人没剩几个,大都是后来进的。”
李敬贤点点头问:“老太太身体可还安好?”
老张怔了怔,说:“老太太早就过世了,去年六月里走的。”
李敬贤一时间怔愣住,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母亲去年就走了,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他?
丁若妍收拾妥当要去宁和堂见公爹,下人却回说,老爷去了朝晖堂,正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哭。
丁若妍想想又顿住了脚步,说:“让老张劝着点老爷,别伤心过度了。”
又叫来朱四:“快去催催大少爷,让他赶紧回来。”
李敬贤这人虽然贪婪,虚伪,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但对母亲还是很孝顺的,想到母亲离世一年多,而他这个做儿子非但没能给老人送终,连哭都没能及时的哭上一哭,越想越伤心内疚,跪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几乎哭昏过去。
好一通发泄,李敬贤才止住悲声,问老张老太太去时的情形,后事是如何料理的。
老张一一作答,不忘把大老爷做的那些事也说给老爷听。
李敬贤怒极:“他也不想想,他有今日,李氏一族能有今日都是沾了谁的光,本老爷出事,他不闻不问,撇的干净,他还好意思来怪我?还好意思来为难几个晚辈?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若非二少奶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