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顿时收起了早先的嘲笑和他卖关子故意不想告诉她的些许不满。
原来紫云是这样告诉过秦铮的。
他说得的确是对!
谁也不能保证谁手里一直攥着辅助的东西。
“我听了他的话嗤之以鼻,我是英亲王府嫡出的公子。身边的东西都是我与生俱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英亲王府固若金汤,就算全天下人都得不到一口饭,我也会有人将饭送到我面前。我如何会有全身上下无一物的时候?”秦铮语调抑扬,不可一世。
谢芳华扫了秦铮一眼,秦铮是有理由狂的,有理由傲的,他的身份高贵,他骨子里流的血液高贵。锦衣玉食,金马玉堂。英亲王府牢不可破,固若金汤,他一辈子不用手也没关系,自然会有无数的人借手给她用。她默了一下,问道,“他对你说那番话是什么时候?你当时正是拜师了吗?”
秦铮兀地一笑,“谢芳华,你的心思是天生的敏锐,还是对我的事情参悟得透彻?才让你如此问?”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慢慢地提醒他,“秦铮,你忽然又不对劲了,抽什么疯!若是能好好与我说话,你就好好与我说,不能好好与我说话,那么你不说也罢。忠勇侯府的小姐的确没那么多的好奇之心。”
秦铮身子细微地一僵,停住脚步,看向西方天空的落日余晖,半响没说话。
谢芳华觉得秦铮自刚刚被她嘲笑下水摸鱼之后就一直不对劲,似乎他情绪从那一刻到现在都在克制着什么,有些浮动。她不太能猜得透,但隐隐有觉得,应该是与她有关。这么长时间,不是说她有多了解秦铮,而是一旦事关她,秦铮便有时候抑制不住情绪。
过了许久,秦铮才道,“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他。自然是没拜师的时候。也就是当年皇祖母来法佛寺礼佛,我觉得没意思,偷偷溜出来要抓鸟烤鱼来吃。就是那一次,就是在这里,我遇到的他。”
谢芳华想着秦铮今年十七岁,那时候也不过是五六岁吧!
“他当年与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不以为然。皇祖母宠着我,我娘宠着我,我连皇叔的儿子皇后的嫡子秦钰都能打得。宫里的皇子公主,甚至是朝中重臣,哪怕是我父王,也无人敢惹我。这天下有什么是我需要用一双手去抓的呢?”秦铮忽然笑了一声,“即便我这样想着,对那道士嗤之以鼻,但因为皇祖母礼佛实在无趣,比起法佛寺那一帮子秃和尚还有皇祖母身边前呼后拥一个模子刻出来中规中矩的宫女太监甚至随同的护卫,这道士能走山崖的单行铁索桥,且能走得稳稳的,如踏云而来,不被摔死。我还是觉得很有趣的。于是缠了他三天。”
谢芳华静静地听着,算是理清了当初秦铮如何遇上他师父紫云的了。
“三天后,我觉得山洞没意思时,而他也正巧要离开了。”秦铮目光看向法佛寺方向,“我丢了三日,皇祖母问我去处,我却给瞒下了。说偷偷去法佛寺藏经阁里藏着玩了。皇祖母知晓我爱胡闹,不疑有他。因皇叔来接皇祖母回宫,皇祖母怕皇叔罚我,只训斥了我几句也就罢了。”
谢芳华想着德慈太后真是宠秦铮,祖母宠孙子无可厚非,但是宠得无法无天让他连在皇帝面前都不怕的可是少有。
“后来,我渐渐忘了有那么一个道士,对我说过那么一段话。”秦铮声音忽然低了些,沉了沉,回转头,看着谢芳华道,“直到过了三年,也就是八年前。我算是懂了。何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芳华被他眸中低沉沉的情绪看得一怔,一时无言。
“身边没有皇祖母,没有我娘,没有随从,没有证明身份的令牌。没有一大堆侍卫前呼后拥,英亲王府嫡子也不过是任人随意能碾死的蝼蚁。”秦铮一字一句地道,“甚至,扔在乱葬岗上,看着天空的星辰,一闪一闪,仅能看着,却远在天边,抬手去够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谢芳华从中体味到他当年九死一生时何等的无能无力,她曾经也体会过那种无能无力,无名山无数次,她几乎认为这一生也回不来京城了。曾经以为,什么挑起忠勇侯府重担,使得忠勇侯府永葆荣华,使得爷爷、哥哥平安,那都是一句空谈和痴心妄想。
“后来,在我奄奄一息,自以为这一生完了的时候。他救了我。”秦铮撇开头,看向碧天崖之巅,高耸入云的山崖,在晚霞的余晖下如一面通天屏风。他声音幽幽,“回到英亲王府,我赶走了娘亲给我安排的前呼后拥的仆从侍婢,落梅居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来,也就只放进了一个听言而已。”
谢芳华看着秦铮,南秦京城甚至天下从那时候开始传秦铮自此性情孤僻,生人勿进,原来原因是这个。也是,生死一线,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后,他若是还将自己当成是英亲王府嫡子,只这一个身份却能够让他一生无忧的话,那么他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伤好之后,我央求拜他为师,他不允,我就在碧天崖峰顶对着他的洞口跪了三日。后来,也许是我诚心打动了他,或许他真需要有人传他衣钵。于是,他开出了一个条件。”秦铮依旧望着碧天崖的山峰,语气轻轻浅浅,却悠久迟远,“他要我赤手赤脚地抓一只鸟,赤手赤脚地摸一只鱼来给他。”
谢芳华目光看向那座碧天崖,随着他的声音跟着他似乎经历了当年的拜师情形。
“只要他能传授我武艺功夫,倾尽他所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