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官员不仅对张守仁挑起这一场事端极为不满,提起补给来,两个主事的文官大摇其头:“这里的情形张将军你也看到了,本城尚在饥馑之中,哪里有粮供给军中?”
既然如此不通,张守仁也是反击道:“满城饥民,可诸位大人还在丝竹管弦和酒池肉林之中。”
“是何言?”王胤昌瞠目结舌道:“岂可将士大夫与百姓并列?”
其余洛阳官员,亦是大为不满,纷纷反唇相讥。
有个绿袍小官大约是要博出位,大声讥讽道:“征虏既然如此爱民,也不要找我们洛阳要粮了,索性再拿出一些粮食来,就在洛阳办赈如何?”[
城中饥民遍地,到处是死尸,这些官员却是如此模样,而且对张守仁如此不恭,一时间随行诸将都是怒了,纷纷拔出刀来。
锵锵拔刀声中,那个绿袍官员吓的面色大变,立刻躲到诸多高官身后。
“张将军,贵属太没有规矩了!”
王胤昌勃然大怒,喝斥道:“本官好歹是位列兵备,如果将军不约束贵属,本官定飞奏于朝,弹劾将军。”
以兵备的身份弹劾上去,当然不会奈何到张守仁的皮毛,不过被有名有胜有事实依据的地方官员弹劾,以现在明军的军纪,朝中人想当然的就会以为是浮山营跋扈不守军纪骚扰地方,这个名声传出去实在是太冤枉了。
张守仁举掌止住暴跳的诸将,问道:“此事估且算了,那么洛阳是否有粮补给?”
“没有!”
王胤昌断然道:“本城尚且缺粮,哪有粮补给你们。”
“督师大人之命也不当回事了?”张守仁冷笑道:“洛阳就没有需要客兵的时候?”
王胤昌也是冷笑:“督师之命也要看各地的情形,我洛阳城高而坚固,几年前高迎祥带十几万兵围攻城池,激战旬月而不得下,将军虚言恐吓,当我洛阳城是纸糊的么?”
此语一出,洛阳城上下皆是叫好,此时从王府出来一个太监,尖着嗓门宣扬王谕:“乱兵闹事,着由该副总兵即刻将所部带出,不得擅自入城以致滋扰地方,若再有此类情事,着兵备拿捕下来重重治罪!”
听闻此言,王胤昌等十分得意,冷笑着看向张守仁。
无奈之下张守仁只能接旨,此事与福王府有关,王旨发出有名,这是不能抗拒的。
“对了,张将军,王爷说你勤劳王事也十分辛苦,这两匹绸缎和一百两银子是赏你的……”
宣旨之后,这太监又叫人拿出两匹绸缎来,看着倒是上等货色,不过落满了灰,抬起来时似乎都快折断了,两锭银子也是遍布灰斑,成色十分恶劣。
张守仁无奈之下只能接了,还得叩谢王恩。
“没事就赶紧走吧,王爷虽然没说,不过客兵在侧他老人家心中不安……”
“是,上复福王殿下,吾等现在就出城,明早就离境了。”
张守仁无奈之下,只能屁滚尿流的滚出城去,身后是一片哄笑声。[
沿途流民还是跟出来不少,一直尾随到城门外头。
眼看情形十分凄惨,无奈之下,张守仁只得叫人从营中搬出五十石精粮,再配一百五十石粗粮,就在南关一带放赈。
此讯一出,几千流民蜂拥而至,跪下黑压压一片,赞颂之声不绝于耳。但在他们身后,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流民拥出来,怕不有过万人在后头。
“多设粥棚,不叫挤死了人,嗯,粮食再搬一百石出来吧。”
军中存粮尚有近万石,眼前情形又太过于凄惨,张守仁也只能咬牙又多出了一百石。这一次洛阳之行,十分狼狈,不仅没要到粮食,自己反赔累出去三百石。第二天一早,张守仁便是下令全营开拔,迅速离开了。
在浮山身后,留下了几万失望的饥民,并且有十几二十万的饥民在闻讯赶来。
后来消息传来,黄河南北洛阳附近所有州府都有流民赶往洛阳,张守仁在洛阳放赈的余波一直到几个月后才消散,弄的洛阳官员无比头疼,也是给张守仁额外带来不少骂声。在张守仁离开不久,几封弹劾他擅自赈济灾民,邀买人心的奏疏就是飞驰入奏,送往北京去了。
至于在百姓嘴里和心里的口碑,自是另外一回事了。
……
……
十月二十一日,襄阳城中,督师白虎堂内。
“回禀督师,平贼将军突然风寒,病卧于床无法起身,末将奉命前来,还望督师大人恕罪。”
白虎堂是一座五楹七开间的大堂,足可容纳百人以上于其中议事,在十月初杨嗣昌召开过一次会议,隔了半个多月后再次召开会议,这一次刚刚接了平贼将军印信的左良玉并没有过来,而是派了一个加参将衔的叫马宝游击过来,其不恭之态,自是十分明显。
“罢了,请马将军入座吧。”
左良玉没有过来,叫马宝的这个游击还迟到了,白虎堂光是旗帜就几十面,还有豹尾枪班等仪卫,看起来是威风凛凛,在杨嗣昌身后还有一个捧着尚方宝剑匣子的中军武官,这一切威仪在上次会议的时候都是震慑的湖广地方文官武将战战兢兢,但在这一次,显然是没有上一次那么管用了。
杨嗣昌心中也是对左良玉十分不满,在上次召见时,左良玉还算恭谨,行礼如仪,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平贼将军的印信,也表示要认真做战,听从指挥。
但其现在的行止叫杨嗣昌明白,尽管自己是督师辅臣之尊,却并没有真正约束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