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那门才缓缓打开。一个苍老的妇人佝偻着身子,眯缝着浑浊的眼珠仔细打量她们。
汲蓝对那老妇人露出一个笑:“婆婆,我们有事找您。”
那老夫人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们一眼,犹豫了很久,才打开门放她们进来。
屋子里比屋外更为破旧,处处都是脏污的痕迹,破墙年久失修,风从外头灌进来,尽是无法御寒的样子。桌子缺了一腿,最外头的一口大锅,里面飘起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似乎很少用过。
寒冬腊月的,屋子里也没有生火,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的被子,这是一个独居的老人。寒雁被床铺边篮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块一块绣的精美的绣帕。那刺绣图案精美,颜色鲜艳,动物都栩栩如生,实在是巧夺天工。
寒雁转过身,看着那老妇人道:“婆婆,你可认识一个叫阿碧的姑娘?”
那妇人听见寒雁的话,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变得惨白。
见她此副模样,寒雁笑着道:“我来找她,是因为一些旧事。”
汲蓝见那老妇人没有回答,走到寒雁跟前呵斥:“我知道你就是阿碧,这位是夫人的女儿,小小姐。”
那妇人吃了一惊,方抬起头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寒雁,突然跪下身来,寒雁正要伸手去扶,却见她嘴里“啊啊”的说个不停,两只枯瘦的手胡乱挥舞着。
寒雁一愣,连忙去看她的嘴巴,见那张开的嘴巴里含糊一片,竟是被人连根拔断了舌头,她是个哑巴!
姝红和汲蓝显然也没有料到,寒雁蹲下身来,将她扶起来:“阿碧?”
那妇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寒雁只觉得心酸,自己的娘亲王氏,虽然这些年过的也不好,时常受媚姨娘他们的欺负,可是庄仕洋面子上总还是不能让她们过的太难看,吃穿用度差一些,却也过得去。是以娘亲也如那些个贵夫人一般,容貌仍然不俗,可这娘亲从前的贴身丫鬟阿碧,想必年龄也同娘亲查不了多少,竟如此衰老,看上去如同七八十的老妪一般。
她的生活,想必是过的极为艰难的。
寒雁想了想,便道:“你既然无法说话,便只需比划即可,到时候汲蓝说出意思,若是对的,你便点点头,若不对,便摇摇头。”
那妇人便点点头。
寒雁道:“你的舌头,是谁拔掉的?”
汲蓝和姝红皆是一怔,原以为寒雁第一个问起的问题定是自己的身世,没想到她问的却是阿碧的舌头。
阿碧一听,眼泪顿时上涌,只用双手笔画了一下,似乎是做了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汲蓝道:“老爷?”
阿碧点点头。
寒雁问:“他为什么拔掉你的舌头。”
阿碧便伸出手,作势要去拿寒雁头上的簪子。汲蓝看了一眼寒雁,道:“你拿了夫人的簪子?”
阿碧又立刻点点头。
寒雁沉声道:“那么,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阿碧猝然看向寒雁,眸子里是忍不住的惊异。
寒雁道:“只是拿了簪子,想必不至于受此重罚,老爷只是怕你出去乱说什么,我猜,娘亲当时一定向老爷为你求情,否则,你就不是只失了一只舌头,怕是连命也不能留下。”她神色平静,仿佛看透了一切:“老爷想要杀人灭口,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出生的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碧怔了半晌,突然对着寒雁拼命的磕头。她身体极为苍老,不一会儿,地上竟然有了斑斑血迹。
寒雁却视而不见,淡淡道:“你不想说,无非是顾忌什么,可是当年我娘与你情同手足,才不惜开罪老爷也要为你求情,留下的一条命,竟然让你为她做些什么也不行么?”
见阿碧神色不定,寒雁又道:“如今府上姬妾野心勃勃,怕是你不知道,我娘在生下我之后便有了一个弟弟,他是我娘的心头肉,可是如今府上的姬妾却想残害我的幼弟,无奈父亲向来对我冷淡,连累了我的胞弟,竟然也是坐视不理的模样。而我,只想知道,父亲这样对我的原因,”她看着阿碧,目光犀利无比,一字一顿缓慢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并非老爷的亲生女儿。”
阿碧瞪大眼睛,身子瘫软在地。
寒雁也不急,等她慢慢的缓过神来,才伸出手,沉重的对汲蓝比划起来。
原来王氏的少年时期,真的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子,这位男子,就是大宗曾经鼎鼎有名的东侯王。
东侯王是王爵世家,老东侯王曾与先皇感情颇深,也是大宗的一个传奇人物,他爱国爱民,一腔忠心义胆。
但是老东侯王的儿子,东侯王的性子却与老东侯王大相径庭。东侯王与他的父亲不同,是个极其狂妄胆大的主,带兵打仗时,曾经孤军一人深入敌方阵营,半夜提着对方主帅的脑袋出了城。也曾扬言天下无敌,他傲气非常,却常常流连于青楼舞馆,甚至过火时,还半夜溜到皇宫的御厨房里偷酒喝。
那个时候先皇在世,因为与老东侯王的关系,对东侯王的荒唐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私心里,还极其喜欢这个好友的儿子。
这个东侯王,后来也娶了妻,却不是王氏,王氏从小便痴恋这位竹马,听闻此消息竟一病不起。
寒雁极少在大宗听过有人提起这位东侯王,因为这是一个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