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之后,河岸的厮杀也正好完结,整个营地内满是尸首,鲜血顺着浅滩上的泥沟慢慢流入了长河的河水当中,将大半的河面都染成了红色,还有许多义军的士兵穿梭在营地内,给那些将死未死的敌人补上一刀。
站在已经被烧掉了一半的主帐前,窦建德冷眼傲立,在他的前面,王伏宝押着一个满身血渍的男子,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苦战了一夜,最终还是不幸被俘的燕兵将领郭绚,只不过此刻的郭绚脸如死灰,身上满是伤痕,右手的小臂竟是被砍断了一截。
窦建德眯着眼睛看着郭绚,冷笑道:“怎么样,郭大人,一夜不见,大人竟是落得如此田地,真是让末将想不到啊,”窦建德这话自然不是真的关心郭绚,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听得窦建德的话,郭绚慢慢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恨意,想要站起身,可身子只是晃动了一下,就被身后的王伏宝给死死摁了回去,不过就算是如此,郭绚还是一脸不甘地哼道:“逆贼,我误信你的谎言才铸成大错,但你等着吧,只待薛帅大军一到,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薛帅,”窦建德的眼中闪过了狂热的战意,随即嘿嘿一笑,说道:“你说的是薛世雄那个老家伙吧,嘿嘿,我等着他呢,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有传闻中那么了不起,不过很可惜,这一切,你是看不到了,”说着,窦建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戾色,对着王伏宝做了个往下斩的手势。
王伏宝早就等不及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身手直接拎起了郭绚,就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就是朝着远处走去,沒过多久,就听得从远处传來了一声惨叫,一身全是鲜血的王伏宝就这么拎着一个人头送到了窦建德面前,请窦建德检阅,窦建德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摆了摆手,让王伏宝拿下去了,随即窦建德又是转头对身后的凌敬问道:“昨夜这一战,我军战果如何,”
凌敬上前一步,似乎早就预料到窦建德会问这个问題,直接回答道:“昨夜一战,官兵共计一万人,歼敌七千有余,无俘虏,而我军伤亡六千三百人,”
听得凌敬说完战报,在旁边的义军将领们一个个都是面露惊愕,昨夜那可是攻其不备的偷袭战啊,官兵完全中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还会损失这么多兵马,不过窦建德却沒有半点惊讶之色,似乎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说道:“燕地悍兵乃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之一,若是正面对决,哪怕我军超过他们十倍有余,也不见得能够获胜,如今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很不错了,”
凌敬也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刚刚得知这个战果的时候,凌敬也是吓了一跳,但当他亲眼去巡视战场,却是发现所有战死的燕兵,一直到临死那一刻,都保持着奋力厮杀的状态,而官兵战死七千有余,却无一人被俘,由此也可证明燕兵的斗志凶悍,果然名不虚传啊。
“呃,对了,将军,公爷昨夜在得知将军大获全胜之后,派人來通知将军,让将军留在高鸡泊主持大局,”凌敬在汇报完战报之后,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窦建德躬身说道。
“呃,”这件事窦建德倒是刚刚才听说,凌敬口中的公爷,自然就是指窦建德的上司,东海公高士达,这次的行动,正是窦建德与高士达合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才骗得郭绚上当,现在战斗胜利了,高士达却是将高鸡泊的指挥权交给窦建德,这让窦建德突然涌起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立马问道:“怎么回事,公爷他到哪里去了,”
凌敬也沒想到窦建德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凌敬还是很快回过神,回答道:“呃,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公爷只是将这个命令交给了宋正本,属下也是从宋正本那里得知此事的,”
听得这个回答,窦建德心中的不安那是越來越强烈了,立马就是喝道:“那宋正本在何处,快快传他过來,”
严格來说,宋正本和凌敬、王伏宝两人不同,在高士达的麾下,宋正本的地位也仅仅只比窦建德低一点点,不过窦建德在义军军中的威望颇高,他这一声令下,却是沒有人敢质疑,很快便是有人将宋正本给找了过來,见到是窦建德要找自己,宋正本來到窦建德面前,拱手一礼,问道:“窦将军,有何事,”
要是换做平时,窦建德礼贤下士,对宋正本肯定是客客气气的,不过现在的窦建德却是沒有那个耐心了,劈头盖脸就是喝问道:“宋正本,公爷现在何处,”
窦建德的反常态度,也是让宋正本为之一愣,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还是立刻回答道:“将军,公爷见到这一战大获全胜,便打算挟大胜之势,一举将盘踞在河北的官兵给清除,所以,昨夜公爷便已经带着大军前往渤海去了,”
“什么,”窦建德满脸震惊,他之前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其实在之前,高士达就曾经提出过要彻底攻占河北所有的城池,将河北完全纳入义军的掌握当中,不过窦建德却是一直劝阻高士达,特别是刚刚击败高开道的时候,窦建德就提出现在在河北负责清剿义军的朝廷大将杨义臣,是朝廷有名的智将,不可轻视,而高士达虽然表面上答应暂时不动手,但窦建德却是看出高士达心里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后來杨义臣被调走,却是來了郭绚,窦建德以为高士达暂时不会想起这件事,却沒想到高士达竟然连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