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叔倒在了旁边不算深的河水里,河床中几根倒插的箭矢从他胸口刺穿出来,浓稠的鲜血随着河水的流淌而荡漾,稀释开去,前一刻还在身边生龙活虎的护卫,已经化为一具尸体。
一根迸碎的门板木条溅在了他的脸上,掉进河里。
张黛子站在那里,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瑟瑟发抖。
夜风嘶吼而过,星光下在那船屋前孤零零的,黑暗的、还在垮塌的船屋房间,隐约传来的酒气、烧焦焦气、血腥气,河水淙淙流淌,血化开在人影脚下的水面上,渲染开一片暗红色的符号。
风刮过后方的树林与山岭,“呜”的低吼声。
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炼狱,被残破和尸体以及鲜血充斥。
门已经被打破了,瓦片与垮塌的屋顶不断的掉下来,籍着微微的星光,能够看起初地面上已近干涸的鲜血。三具尸体倒在房间里,其中便有杨羽与杨横兄弟,那两名每一次见到都让她觉得凶狠难言的巨汉,竟然就这样死掉了,此时眼前景象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整个船屋,都已经死掉了!
刚才张三叔瞬间遭到暗算而丧命的情景还清清楚楚,好像还在眼前。
原本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小事才对,走过山岭树林,她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想着干掉苏瑾大仇得报的快意以及后续要不要抓紧时机再跟云澜哥破镜重圆之类的事情,她甚至枉自揣测着就算跟云澜哥在一起,也要矜持地扭捏一下……
也就在那一瞬间,三叔轻轻地了推了门,那木梁轰击出来,房顶垮塌,下方的木板震动,灰尘簌簌而落。这一瞬间,她就发现原本该存在于想象中的众人全都死了。
杨氏兄弟一家五人!
三叔一人!
张黛子从没想到人的性命会如此的脆弱,说没了就没了,其他人她可以不在意,因为他们的命跟她张家秀没关系,但是三叔……确实她熟悉的人,居然一下子就……死了!
此时仿佛整片天地都笼罩在压抑的气氛里,下方鲜血漾开,四周黑暗,诡异,水、风、树林,整片天地都在这一刻充满了而已,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三叔!三叔……”
她咽了一口口水,喃喃地叫了一声,四周的死寂似乎令得她的声音变得格外大,然而那些箭矢从后方毫无保留地刺穿了他的身体,水中的尸体除了血还在涌,其余就再无动静——那看起来甚至不像是尸体,这样的彻底的尸体血怎么会涌得这么快,前一刻还生龙活虎,怎么可能忽然死得这么彻底。
仿佛在期待着那身体稍微动一下,她又呐呐地喊了一声:“三叔。”声音因为恐惧变得尖利就像夜枭的凄厉哀鸣。
暗红色已经在河面上拖出暗红色的绸缎,不可能再有回答了。
张黛子这才茫然地转了两圈,开始举步朝岸边缓缓走过去,她很想走快一些,甚至是奔跑,迅速逃离这个危险吓人的地方,但是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用不上力。
约莫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看见了树林里的那道人影。
因为那人影发出了声音,“呕”的一下,像是在呕吐,远远的只能隐约看见轮廓。那人坐在竹林当中的黑暗里,微微躬着身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想要往旁边的河水里跑,河水并不深,然而回头看见张三叔身体被箭矢洞穿的样子,她还是没有跳下去,快步往前方走去。竹林中的人影提着什么东西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过来了,张黛子听见夜风卷起那若隐若现的古怪歌声,旋律古怪,唱得慢,声音不大,似乎有些虚弱,那歌声是这样的:“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那身影显出端倪来。
朦胧的星光之下,苏瑾赫然在那里。
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虚弱,手上缠着绷带,斑斑点点的血迹,然而其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那种气势让张黛子心儿狂跳头皮发麻,那是杀气。
张黛子只迟疑了两秒钟,沿着江岸拔腿往另一侧的树林跑去,她知道苏瑾肯定已经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是在专程等自己呢!
这样说来,杨家兄弟一家都是苏瑾杀死的?这……这……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当初可是被自己拍了一板砖都没反应啊!杨家兄弟也是废物,吹得多厉害,却连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死!
想到刚才屋里看到的杨家兄弟几人的惨状,以及张三叔十几分钟之前身中陷阱瞬间毙命的情景,张黛子全身都因为恐惧在颤抖,虽然脚步发软,但她还是拼命奔跑,此时此刻,她一点也兴不起回头去跟苏瑾面对面较量的勇气,她本就是个千金秀,平日里跟那帮才子饮酒作乐谈诗论词风花雪月倒还在行,称得上是长袖善舞,但是一旦放开架势玩命见血,她根本没那个胆子,没吓得小便shī_jìn就不错了。
至于苏瑾这边,她在干掉杨家兄弟之后,并没有立即逃命离开,因为她还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这个问题如果不搞清楚,那让这个幕后之人一直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使阴招,那感觉绝对很不舒服,这一次可以逃脱性命,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幕后之人也必须干掉,起码要查清楚对方的身份。
所以苏瑾在那边屋子按照机械原理的知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