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姐姐早就在等我了,快些过去吧。”颜墨婉点点头,瞧着这满园颓废的光景,心头想起了那日自己深夜前去东苑儿,苏子春唱的《游园惊梦》。
“是。”恋蝶仔细的撑着自己手里白色的油纸伞,伞上绣着一个菩提子,颜色发青。
菩提阁离茉青阁并不远,穿过大爷的书房,便是偏苑儿。茉青阁离偏苑儿只有数步的距离,当日安君碧住进来的时候,大爷便说这里清静,又离茉莉园儿比较近。
茉青阁的阁门大大开着,墨婉站在门口,瞧了瞧便晓得安君碧是专门为了迎接自己。
“恋蝶回去后,将这一季的月季花种子保存一些,来年春日撒在茉青阁。这样一来,姐姐阁中也不至于一点颜色都没有。”颜墨婉瞧着茉青阁院子里满是稀稀疏疏的野草,便转身瞧着恋蝶,细声叮嘱道。
茉青阁进门的侧边有一枝茉莉花,枝叶萧条,花儿倒是开得甚好。已是初夏,还肆无忌惮的开着,白色的花瓣像轻纱一般,黄色的花蕊娇羞无比,深深的埋在花瓣之间。怕这枝花是晚熟吧,错过了百花争艳的季节,在这萧条的院子里格外抢眼。
“四姨太,三姨太在露台等着你。”是碧儿,她手里托着一个棕色的托盘,托盘上是颜墨婉最爱的小瓜爆炒牛肚。
“好!”颜墨婉瞧了瞧安君碧的阁厅,虽是格外的素朴,盛设也不精致,反倒有些粗糙。但是心头却十分的亲近、舒适。
“三姨太真是有心,连在吃食上都晓得小姐最喜欢小瓜爆炒牛肚,待小姐进门了才下锅。”恋蝶瞧着碧儿的背影,细声说道。
“在庹家,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一个,自然不会疏忽这一点。”颜墨婉心情好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格外轻松。
颜墨婉慢慢儿顺着楼梯上去了,恋蝶在身侧小心的搀扶着。茉青阁有一个露台,在安君碧床卧的对面儿,安君碧总是爱坐在这里,在颜墨婉还未来庹家的时候,总爱一坐便是一天。
“姐姐,姐妹俩说说儿,用得着备下这么多酒菜么?”颜墨婉笑呵呵的踱步站在安君碧的跟前儿。
安君碧果然穿了一袭紫色的上衣,衣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山茶花,娇粉至极。盘扣上白色的镶钿格外漂亮,将安君碧小巧精致的面庞衬托得越发的精致了。
“墨婉,坐吧。”安君碧坐在椅子上,侧过身子,笑呵呵的瞧着颜墨婉。
“妹妹今日气色倒是好了一些,小腹夜间还疼得厉害吗?”安君碧隔着檀木圆桌拉着颜墨婉纤细的手,蹙眉道。
颜墨婉瞧着安君碧一脸担心的模样儿,伸出左手拍了拍安君碧的右手,“姐姐宽心,已经不疼了。”
安君碧双眸像是布满了一层雾气,怎般也撩不开,细细的盯着颜墨婉。眼眶红红的,像是有泪珠子要抖落下来一般,双手紧紧的握着颜墨婉纤细的双手。
“姐姐,你是怎么了?”颜墨婉瞧出了端倪,睁大双眸,轻声叫着。
“没事,只是心疼你罢了。”安君碧慢慢儿收回自己的双手,低下头,用粉色的手绢抹了抹自己的眼睑。
“来,妹妹吃菜吧。”安君碧拿起一双精致的檀木筷子,往颜墨婉碗里夹菜。颜墨婉笑了笑,提起筷子低头尝了起来。
“姐姐,你也多吃一些,眼下有了身孕,可比不得别的,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颜墨婉抬起头,夹了一块儿鸡肉放在安君碧碗里。
安君碧深深吸了一口气,往自己碗里盛了一些鸡汤,猛烈的喝了起来。颜墨婉没有什么胃口,刚刚小产,瞧见鸡汤便觉着油腻。
“墨婉,我好想带你去瞧瞧我进庹家之前的院子,一间茅草屋,几块儿篱笆围成的菜地,还有遍野的帝女花。”安君碧喝完了鸡汤,又盛了一碗,猛烈的喝了下去。
“会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们一同回去。”颜墨婉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儿,低头吃着碗里的牛肚。
“好!”安君碧笑了笑,瞧着颜墨婉,洁白的牙齿若瓠瓜内籽一般整齐。
“姐姐这般喜爱喝鸡汤,那就多喝一些,怀孕的女人,最是要大补,否则气血亏损,孩子便会不健康。”颜墨婉说完站起身子,拿过安君碧的碗,往里边儿又盛了一些鸡汤。突然颜墨婉吸了一口气,蹙眉。
“姐姐,我怎么觉着这鸡汤有一股酸涩的味道呢。”颜墨婉蹙眉,端起小巧的瓷碗,嗅了嗅里边的鸡汤。
安君碧顿然失色,吞吞吐吐道,“我最近总是睡眠不好,又极其嗜酸,便让碧儿让厨房熬炖的时候多加了一些山楂进去。”
颜墨婉笑了笑,将瓷碗递给安君碧,瓷碗画着一只红色的大头鱼,血红色的身子格外明显。
“姐姐这般嗜酸,想必这孩子定是一个男胎。”颜墨婉将碗递给安君碧后,慢慢儿坐下来,提起精致的象牙筷子,又低头吃起了牛肚。
一刻钟间,安君碧一直在喝鸡汤,器皿里只剩下一只炖烂的乌鸡邹巴巴的躺在那里。颜墨婉说说笑笑的,倒是觉着格外的轻松。压抑了这么些日子,这是她第一次出来。
“墨婉……”安君碧额头全是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喊着颜墨婉。颜墨婉抬起头,瞧着安君碧,心头一紧,紧忙搁下筷子,“姐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安君碧靠着太师椅,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小腹,面色煞白,双眸目光散漫不相聚,“墨婉……墨婉,在庹家我只与你交好,那日大太太给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