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用过饭,柳眉妆便动身前去府衙。马车一路摇晃得厉害,不禁让她有些难受。到底是个少爷出身,以前没做过什么事儿,这赶马车的功夫,半点也不到位。
憋着胸口处一股子郁闷,柳眉妆伸手将右侧小窗的帘子掀开。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感觉舒服不少。抬眸看了一眼前面闷头驾着马车的柳若枫,倒霉催的,这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早知道她就去找个车夫得了,免得找柳若枫这厮给自己驾马车,还得憋一肚子郁闷气。她还是头晕一次觉得,这坐马车也会不舒服,而且还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表兄怕是以前没曾赶过马车吧?”
坐在前方的柳若枫闻言,当下恍若根本未听到一般,闷着张脸继续向前而去。她倒是好意思问出口,哪有这样的表亲?不知道对表亲以礼相待,反而是让他一个堂堂男子汉给她赶马车,明明知道称呼一声表兄,却丝毫没有顾念半点表亲情分。这事儿,也就她能够做得出来。
柳眉妆心知柳若枫的心思,她也曾听柳若枫fēng_liú之名,又是曾经的举人,想必才华定也是不差的。再加上,以前又是一个大少爷身份,让他给她当车夫,的确是屈才了些。
“难道说表兄近日身体不适,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柳公子一口一个表兄相称,却未一点做表妹的对表兄该有的敬重,在下实在是无话可说。若孔在再世,必然愧杀表妹也。”
这世上岂有如此的道理!他柳若枫也好歹是读过圣贤书之人,如今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女子做马夫,岂能甘心!而且你柳大小姐一口一个表兄的,你可曾有半分将我这个表兄放在眼里?在揭穿了他的身份以后,明明知道他是她的表兄,可却将他放在绸缎庄里做一个伙计。他不是不服气,自古以来,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例子并不少见,比他下场凄惨之人也是多不胜数,这一点他必须承认相比之下他的下场的确是好多了。只是有几分看不惯这女子罢了,是个祸水就算了,你还话多,哪有半点秋水伊人的娴静知礼!
“那表兄你呢?明知道柳若枫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你还置我的性命于不顾。你倒是说说,当时你在计算这一步的时候可有念着我是你表妹的这点情分?”
柳眉妆一笑,言语间却是道不尽的悠闲,哪里来半分疾言厉色、深痛恶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说书呢。
她都没有对柳若枫赶尽杀绝,反而是这个表兄差点让她成为了替死鬼。明知道冯文海知道关于柳若枫的存在,极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性命,可是他却能够亲眼看着她去死。试问,你柳若枫当时有顾念着那凉薄的亲戚情分吗?算起来,她很善良了。还能够将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放在身边,给他找活计做,她柳眉妆已经算得上是大仁大义了。
柳若枫噤声,被阻得哑口无言,只能闷闷的赶着马车。他承认,他的确是动了冷眼旁观的心思。他本以为冯文海会对柳眉妆这个冒牌的柳若枫下毒手,可是谁知道却是没有,反而还获得了冯文海的欣赏与器重。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始料不及。或许,这也是他这表妹命不该绝,反倒是在冯文海面前铤而走险,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柳大小姐当初在救自己的时候不都是因为她要保全自己吗?他们二人倒是有缘,因为柳若枫这三个字而联系到了一起,却是不知,这前面等着他们各自的是阳光大道,还是生死殊途……
放下帘子,柳眉妆这一路上由于颠簸而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还真就是不信了,这理亏的人还会有话说。况且,柳若枫也不是不讲道理,不通情理之人。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伸手拿过软榻旁边放着裹,柳眉妆伸手将其打开,从里面将这精心做成的账本和昨夜得到的御制松花石龙马砚台拿了出来。手流连在砚台边缘,果真是一样好东西。只不过,冯文海要这样东西做什么?她上次可是房的,可是未曾发现这大人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估计唯一的喜好便是金银财宝吧。而柳若枫家族被灭门的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若说要财大可直接抢走,何须增添杀孽?除非,这蜀川柳府的老爷必然也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惨遭被杀人灭口。
一路上二人闷不做声,柳若枫看着前面的几个官差当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来过这里两次了,分别是一去一回。去的是监狱大牢,回的是柳府绸缎庄。而记得是,这里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握着绳索的大手,骨节分明,青筋毕露。眼中看似一滩平静,实则暗藏汹涌,若可以,他真想冲进去杀了这罪魁祸首。
马车停下,而这时却走过一抹修长的身影。适时的一阵微风,撩起了柳眉妆马车侧边的帘子,转而便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轮廓。
柳眉妆不敢动作,而是静静的看了一眼顾相宜,不敢发出声响。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够下马车,要是被顾相宜看到,那她不就暴露了吗?昨夜,她记得很清楚,顾相宜确实是去了穗安楼,若然没错,那一句’两百万‘必然是出自他之口。摸索着这砚台周雕刻的淡淡花纹,昨夜,他也是为了这个来的?若不是顾三公子与陆子墨这二人频频叫价,想必如今这砚台肯定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了吧,也轮不到她的手上。
“少东家的,我们到了。”现在是在人前,他必然不能称呼柳眉妆为表妹,且,他们之间可是有言在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