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四,慕嫣然接到了慕府捎来的口信,嫁至潘府的慕府四秀慕湘然,产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潘陌年。
贺启暄不在宫里,珠儿还小,慕嫣然一时也脱不开身回慕府,于是,便准备了一份贺礼,让人送去慕府交给了柳氏,让她替自己送去给慕湘然,以示恭贺之意。
自宛贵妃薨逝,永成帝伤心之余,下旨宫内三个月内不得奏乐设宴,行欢庆之事,这样算来,中秋之日,敲已过了三月之期,许是想着冲淡宫里厚重的感伤气息,皇后征得了永成帝的同意,让内务府筹办了中秋的欢宴。
想起去岁中秋之夜,永成帝、宛贵妃、贺启暄和自己,还有肚里的孩子,一家五口共享天伦,那一副和美的场景,似乎昨日才发生过一般,可此刻,天人相别,一想到此,原本该合家团圆的美满日子,因为宛贵妃的离去,和贺启暄的相隔,平白的给慕嫣然增添了几分愁绪。
是故,借着珠儿还小,身边离不得人,慕嫣然请示了皇后的许可,未出席梧樾殿的中秋夜宴。
皎月当空,夜色柔美,瑞安宫院里的石桌上,摆上了瓜果月饼等一类的贡月之物,慕嫣然抱着裹了薄毯的珠儿,站在殿门外的石阶上,指着圆圆的月亮跟珠儿说着话儿,过了许久,慕嫣然才怅然的叹道:“珠儿,爹爹此刻,心里定然极难过的。”
听着慕嫣然的话,跟在身后的紫云和任嬷嬷等人,俱满面悲伤的低下了头,原本皎洁的圆月,此刻看来,也多了一份难掩的孤寂清廖。
遥远的帝陵。贺启暄只身一人,背靠着宛贵妃的墓碑坐在那儿,仰起头看着明亮的圆月。
四周弥漫着无尽的萧索,贺启暄的话语,也带出了一份落寞:“母妃,去年的这会儿,咱们一家人正坐在梨树下赏月聊天呢,父皇还给孩子取了名字,叫珠儿,儿子觉得那名字极好呢。”
歪过头靠着墓碑的边缘。贺启暄伸出手摩挲着冰冷的石碑,眼中饱含着无限的悲凉。
“母妃。这几年,是儿子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每日睁开眼睛,便能看到嫣儿,然后。我们一起去给母妃请安,看到你们都好好儿的。儿子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母妃,月有阴晴圆缺,人便有了悲欢离合,如果这一切都要以母妃的逝去为代价,儿子宁愿不要眼前的幸福,只要能远远的看见母妃,知道母妃安好。儿子心中,便心满意足了,母妃……”
喃喃的唤着,贺启暄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悲伤。一时间,清冷孤寂的帝陵。显得愈发阴森起来,深邃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也被衬托的愈发刺眼。
中秋过后,宫里的一切,又恢复了从前的热闹,仿若宛贵妃的离去,只是这后/宫中并不起眼的一个小浪花一般,转瞬,便被翻滚的海水给冲散了。
再在毓秀宫遇见贤妃,她又是从前那般淡然的模样了,对待慕嫣然,也与平日里一般,似乎漪兰宫前跟慕嫣然说过那番话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贤妃如此作态,慕嫣然自然也懒得再去计较她究竟意欲何为,当日的事情,便如昨日云烟一般抛诸脑后了。
珠儿已经四个月大了,把她平放在床上,她也能挣扎的翻动身子了,有时候花了好大的功夫翻过身,幸伙的一张脸上,颇有些兴奋的喜悦,咧着嘴笑着,晶莹的口水便滴答着落下,让一旁看着的慕嫣然哭笑不得。
鼓着掌夸奖着她,幸伙竟像是能听懂一般,像刚足月的蟹一般,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不停的朝前爬动着,不一会儿,就能伸出手来够慕嫣然了,每每看到幸伙笑的眼睛弯弯的伸手来够自己,慕嫣然都会乐不可支的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一口。
贺启暄要在帝陵为宛贵妃守灵三个月,慕嫣然每日里闲了,便会把珠儿的情形写信记下来,有时,也会画一副孩子的小像夹在信里,而每每收到贺启暄的回信,慕嫣然都会抱着珠儿轻声的诵念,而每到那时候,幸伙都像能听懂一般,静静的依偎在慕嫣然的胸前,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这一天,刚读完信,幸伙已经趴在慕嫣然怀里睡着了,慕嫣然放下手里的信,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直到孩子已经睡实了,才把她放在床上。
盖好了薄被,慕嫣然起身走到案桌前,打算提笔给贺启暄回信。
写好信,刚封好口,紫云走进来轻声回禀道:“主子,小连子公公来了。”
抬眼看了紫云一眼,慕嫣然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去了正殿。
刚刚在上首座位上坐好,小连子便低着头进来了,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小连子站起身直言说道:“主子,奴才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特来回话。”
小连子隶属于内务府,可私下里,却是贺启暄的心腹,这么多年了,宫里倒也没人知晓,不到万不得已时,贺启暄也不会动用小连子为自己查探什么。
唯有漪兰宫西配殿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此事永成帝尽数交由内务府处置,贺启暄才交代了小连子密切注意与西配殿有关的事情,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点了点头,示意小连子继续往下说,慕嫣然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厢,小连子细声说道:“西配殿内的东西虽烧尽了,可灰烬却还是在的,再说也不是能全数烧化,总还有些边角可查询。内务府里有专门查验这一类事故的人,仔细查验后发现,大火烧尽的,除了陈年的衣物信件,再有,便是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