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早朝后,景熙帝单独留下了贺启暄
如往日一般,将各处军营里重要的事宜汇报了一遍,见景熙帝再无多的指示,贺启暄便打算告退刚要俯身行礼,便见景熙帝笑着拦阻道:“昨日下了雨,御花园的花定然开的好极了,咱们去那儿走走……”
点头应下,贺启暄转身跟着景熙帝出了乾安殿
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御花园里,各式各样的花姹紫嫣红的竞相绽放,空气中,便弥漫出了浓郁的芬芳
回头看了小路子一眼熙帝缓步朝前走去
贺启暄疾步跟上小路子则带着身后的太监和一众宫婢们,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那年,乾安殿里,父皇问,若是将大梁交给你,你可能治理好倘若当时你回答自己能治理好,你说,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人,会是谁?”
景熙帝侧头看了贺启暄一眼问道
神情一惊,贺启暄不自禁的抬头看了景熙帝一眼却见他眼中噙着淡淡的笑意
“微臣……”
贺启暄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景熙帝打断了,“今日只论兄弟亲情,不论君臣说吧,说说看……”
轻轻的叹了口气,贺启暄轻声笑道:“即便当日臣弟说有把握治理好大梁,今日的金銮殿上,皇兄依旧是君,臣弟依旧是臣,不会有丝毫不同”
戏谑的看了贺启暄一眼景熙帝背着手朝前走轻松的说道:“幼年在上房里做学问,论诗词歌赋论马上骑射,你比之朕丝毫不差其实,朕都知晓,那是你让着朕,若朕不是太子,定然你要领先朕许多…···”
见贺启暄似是要出言辩解,景熙帝摆了摆手说道:“不说别的,只骑射一项,大梁武将里,无人可赢过你吧?便是襄王世子,怕是也输你三分,可朕记得有一次去围场,朕与他比试,他却只输了朕一个马身而已”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贺启暄笑道:“臣弟自小便立志要做个大将军,这马上的功夫不好怎么行?皇兄谬赞了”
“是啊,大将军……”
似是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景熙帝面上闪过了一抹怔忡,“你事事拔尖,可唯有韩夫子的治国策论,你每每交上,都要气的他吹胡子瞪眼的不是你敷衍,而是你根无心于此,所以,焕王和庐王往方寸院跑,结交能人为自己撰笔润色的时候,你却还捧着几游记在芷兰阁前的假山上睡午觉,间或逗逗那时的慕府秀······”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一脸的飞扬
“爱屋及乌,其实你心里应该清楚,一众皇子里,父皇最喜欢的,其实是你”
景熙帝顿着步,转过头看着贺启暄说道
似是想起了宛贵妃,贺启暄面色一黯
“淑敬皇后,是这宫中妃嫔里的一个异数,文府是母后的助益,所以对于她,就不再顾及除了父皇的宠爱,她什么都没有而你的出生,于她而言,是一件既欢喜又惊惧的事,所以,她对你的冷落,是那时的她,所唯一能为你做的这件事,便连母后提起,都感慨良多”
景熙帝公正的说道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也是臣弟心中最大的遗憾······”
幽幽的叹了口气,贺启暄有些落寞的说道
想起了至今不知云游到了何处的永成太上皇,想起了已经孤独葬在帝陵近十年的宛贵妃,景熙帝和贺启暄的面上,都有些怀念的黯然
“启暄,今日,朕的问题,和父皇当日一般无二”
眸光沉着的看着贺启暄,景熙帝沉声问道:“若是将大梁交给你,你可能治理好?”
御花园里,景熙帝和贺启暄的身影时走时停,渐行渐远,直至已经过了午时,两人才返身回到乾安殿
“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吩咐了小路子让人布膳,景熙帝亲和的招呼着贺启暄说道
点头应下贺启暄坐在锦桌旁的圆凳上,一脸的木然
用罢午膳出了宫,贺启暄直到进了一心堂,都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
慕嫣然走过,吩咐了梨白去打水进,随后接过浸湿的帕子走过给贺启暄擦着面道:“怎么了?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嫣儿,我……”
一路上,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此刻竟不知从何说起贺启暄突然觉得有些词穷
慕嫣然有些奇怪的探手摸了摸,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见贺启暄仍旧一脸的木然,慕嫣然摇头苦笑,替他捏了捏肩膀,柔声说道:“天大的事儿,也先睡一觉,兴许等睡醒就解决了呢?”
说罢,如同平日里哄孩子们睡觉一般,慕嫣然在贺启暄的身上轻柔的拍着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还睁着眼睛两眼无神的看着床幔,慕嫣然性回头吩咐了白薇去抱了肇哥儿,又径自爬上床,偎在了他身边
能和父母一同歇午觉,肇哥儿又兴奋的活泼了起,一会儿去摸摸慕嫣然的脸,一会儿去抱抱贺启暄的胳膊,有他在中间闹,贺启暄的心事,一时间倒也放了下
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再醒过,便见肇哥儿依赖的偎在自己身边,而慕嫣然背靠自己坐在窗边,手里飞针走线的缝着一件中衣
午后的阳光,从窗口偷溜了几丝进,屋里的一切,透着一份从未有过的静好
“醒了?”
不经意间一回头,却见贺启暄已经醒了,慕嫣然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