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月初一开始,瑜哥儿便进宫去上书房做功课了,如初给大皇子做伴读一般。
一个月过去了,看着儿子原本圆嘟嘟的小脸一点点的瘦削下来,又露出了尖尖的小下巴,慕嫣然就止不住的心疼。
每日天色微曦,便听得瑜哥儿在正屋和贺启暄叽叽喳喳的说话,说不出的活泼,慕嫣然躺在暖炕上,便觉得有些内疚。
及至慕嫣然起身,珠儿和蕾儿也各自收拾停当了。
得闲的时候,慕嫣然便亲自送她们去慕府,如若不然,便让紫月去送。
慕府的孩子们越来越多,打从慕嫣然和贺启暄从郓州回来,又多了四个孩子,慕昭扬便特意写了封书信从江南请来了赋闲在家的郑夫子。
郑夫子如今已过花甲之年,永成帝在位时,郑夫子是当时上书房的其中一位。
只不过,郑夫子生性散漫,又不愿意照本宣科,往往都是借着各地汇总来的乡野趣闻,再融合一番书上的见解和道理,浅显直白的讲给学生们听。
这样一来,喜欢的便极喜欢,不喜欢的,便极排斥,没过多久,郑夫子便自己请辞了。
辞呈中,郑夫子也极是直白,说自己乃大千世界中一俗人,不愿为了逢迎旁人而改了自己的本性,愿圣上恩准他云游野鹤。
永成帝本就是一极开明的人,见郑夫子执意求去,便恩准了·而这些年,除了荒寂无人的地方未去过,郑夫子几乎踏遍了大梁,直至终老,才在江南水乡寻了一清雅静谧的地方养老,日子过得惬意的紧。
郑夫子在上书房时,慕昭扬还不是宰相,那时两人便极是投缘,这么多年了·倒也还保持着联络,及至慕昭扬拉下脸来请郑夫子来府中教授一众顽皮的孩子,郑夫子竟也同意了。
春暖花开之际,郑夫子带着夫人,载着十几车存书进了都城,只整理书房,就花去了一旬的功夫。
如今,郑夫子教授诗书时事,郑师母便教刺绣抚琴,倒也相得益彰。
歇了午觉起身·肇哥儿不依不饶的要找几个小表兄弟玩,慕嫣然抿嘴笑着,给他换好了衣服,母子二人乘马车回了慕府。
一下车,肇哥儿便熟门熟路的迈着小短腿朝清凉阁跑,身后,跟着何氏屋里的两个小丫鬟。
“听娘说,这几日午膳,珠儿和蕾儿都是缠着大嫂,在清凉阁用的?让大嫂费心了……”
亲热的挽着何氏的胳膊·慕嫣然如同从前那个俏皮的忻一般撒娇说道。
“不费心,两个孩子都乖巧的紧,爱都爱不过来呢。
你不知道·我可是做梦都想要个女孩儿。”
笑呵呵的说着,何氏一脸的期盼。
打从生下了榕哥儿,何氏便一直惦记着要个女儿,结果又相继有了诠哥儿和飞哥儿,两番有孕,身边的嬷嬷和稳婆都说是女儿,结果生下来还是儿子,何氏懊恼极了。
所以·贺琳蓉家的怡姐儿和叶氏的臻姐儿·以及珠儿和蕾儿,何氏也都疼的紧。
姑嫂二人说着话·便一起到了柏松堂,慕老太太一脸欢喜的说珠儿学了首新曲子·虽弹得不好,却极有神韵,将来必定像慕嫣然一样是个小才女。
自己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慕嫣然抿嘴笑着,顺着慕老太太的心意,说了好些哄她高兴的话。
坐了没一会儿,屋帘掀开,梨白进来了,慕嫣然神色轻变,不动声色的看了何氏一眼,借着更衣的时机,带着梨白出了屋门。
“怎么了?”
来的时候,慕嫣然带着白薇和桃枝,梨白是留在一心堂的,此刻见她寻了来,慕嫣然心内突地一跳。
“主子,慕夫人来了……”
梨白只说了一句,慕嫣然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喜色。
这些日子,夏蝉和权大夫书信来往的极频繁,一心都扑在了景熙帝的病上,而自慕嫣然生辰那日见过夏蝉,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登门了。
若不是有了进展,想来此刻夏蝉还闭门不出呢。
如是想着,慕嫣然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疾步进了屋,慕嫣然说府里来了客人,跟慕老太太打了招呼,又跟何氏说请她帮忙照看着些肇哥儿,慕嫣然飞快的回了王府。
一心堂正屋,夏蝉正坐在下首处喝茶,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夏蝉站起身,正迎上了进门的慕嫣然,“蝉儿,可是有进展了?”
笑了笑,夏蝉跟着慕嫣然进了内屋,方点头说道:“如今,只是个猜测,可是权大夫说,应该差不离,所以,我先来跟姐姐说一声,免得姐姐着急。”
“可开出了方子?”
慕嫣然拉着夏蝉坐在暖炕边,情急的问道。
迟疑了一下,夏蝉摇了摇头,“如今,只判断出了中毒的情形,方子,可能还没那么快。我和权大夫遍查古书,若是能查出中了什么毒,到那时,药方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一脸的惆怅,慕嫣然低声叹道:“皇后娘娘倒还好,可皇上的身子,却……”
生怕出口成谶,慕嫣然未敢说出后半句话。
沉默了一会儿,才想到夏蝉此来的目的,慕嫣然赧然的笑了笑,回头看着夏蝉说道:“蝉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得了什么结论?”
释然的摇了摇头,夏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屋内并无旁人,才靠近了慕嫣然说道:“那毒,其实并不是施在皇上身上,而是在皇后娘娘身上。”
瞳孔一缩,慕嫣然一脸的震惊,而夏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羞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