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此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和裘姨娘母女亮个相的。饶是安若墨事先已然告诉了她切莫太过张扬,可那翻身农奴做主人的得意,又哪儿是想压就压得住的?
见得裘姨娘和安若香这般,玉芝玉姨娘的柳眉都挑得格外高了一点儿:“裘姐姐,你身子可还好吗?香姐儿呢,一向可好?”
裘姨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若墨,指甲扎着掌心嘴上带着“感激”的笑:“好了不少,多谢玉妹妹关怀。”
安若香在忍气吞声上的涵养却远远不如她姨娘,见玉芝这副模样,早就恼得脸蛋儿泛红。此刻见得玉芝目光望向她,赫然是等她回话的模样,能不着恼才是奇怪了。口一张,便是冷冷一句:“不劳玉姨娘挂心!我还死不了。”
“三妹妹可别这么说啊。”安若墨道:“你可要好好的——裘姨娘这还没全好,你便满口死啊活的,实在晦气得很。快吐口唾沫,重新说过!”
安若香看看她,将头扭了过去。
安若墨倒也不在意她这一份无礼。安若香对她无礼,反而是好事儿,若是哪一天这姑娘对谁都亲切热络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她这样一副桀骜叛逆的模样,才是最好对付的。
想来安若香也实在有点儿可怜啊……她原本多半是以为“一家人”可以和和□□过下去的,却不料来了个看自己亲娘不顺眼的祖母,隔三差五搅合人,又来了个笑面刀心的嫡姐,专会告自己的黑状,最后还添了个玉姨娘!
这日子,倒是挺适合来个穿越女写一部“庶女抗争之路”的。安若墨看着玉芝和裘姨娘两个皮笑肉不笑地互相答话,心思不禁有些走了——若是以第三个人的眼光来看,她和安若香都够苦大仇深的。按说俩受害者有什么好斗的?但这种时候,她不斗,势必和狗尾巴草一样烂在角落里,安若香不斗,便会和旁人家的庶女一样丢掉她一切拥有过的东西。
她们两个之间,从来就没有过选择。
而玉芝和裘姨娘之间的仇恨,来得便比她们两个直接一些。玉芝看裘姨娘,是无德无能又伤害过自己的混蛋,裘姨娘看玉芝,则是居心叵测爬床上位的小三。
如若安家的二媳妇,她的娘陈氏也有些心计,这宅子里可有戏看了。如今顶替了陈氏的戏份的乃是周老太太,这便减少了很多白热的争斗——哪个女人会和老公的亲娘过不去?那不是找死么?
想到这个,安若墨心里却隐隐有点儿难受。她想陈氏了,虽然陈氏又包子又无能,但到底是这身体的生身之母啊。陈氏对她的疼爱,那当真是纯粹浓烈的,她又如何能不感念?她随着祖母来了这宅子里,和裘姨娘安若香勾心斗角,日子自然充实的很,可陈氏他们留在那乡下小院之中,又该多么孤寂?
她突然便很怀念和陈氏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她想回去了。
哪怕眼前玉姨娘正占尽上风,裘姨娘面色惨然犹不得不赔笑的一幕实在很投她的趣,她也只想回去,拉着陈氏的手,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这宅子里,或许并不十分需要她了。目下来看,安若香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信任父亲,而周老太太这种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没了她这打杂跑腿的也不会压不住场子。
于是,当天晚上,安若墨便和周老太太申请回家了。而周老太太想了想,也便答应了,面上还有些高兴,向着一边侍立的玉姨娘道:“你看看,这就是你大姐姐养出来的嫡女!今后你若是有了哥儿姐儿的,可以也叫你大姐姐帮着教养。这拳拳的孝心,你想想,那香姐儿有没有?”
玉姨娘含笑,很得体地道:“大姐姐是书香门第出身,教养子女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老太太,奴要是舍不得孩儿远离身边可怎么好?”
“这……”周老太太蹙眉:“你可要为你骨肉的一辈子想啊。”
玉姨娘便几步踏在老太太面前,规规矩矩跪下:“老太太,奴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周氏就喜欢玉姨娘这一份乖巧柔顺。
“早晚,也还是该将大姐姐接进城里头的。且不说这宅子里,当不当家的总得有位夫人在,只说一桩——”玉姨娘道:“大姐姐才是爷的正经夫人,哪儿有夫妇长久别离的道理?便是天高海深的恩情也要淡了去。再说了,大姐姐的年纪也一日日大了,长久在乡下没个人服侍,总是不好的。”
“但老宅里也不能没有人啊。”周氏道。
玉姨娘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家里头子嗣稀薄,爷若是有几个十来岁的哥儿,且不管嫡出庶出的,两边儿的产业可就都不耽搁了。”
子嗣稀薄这事儿,始终是周氏心头碰不得的伤疤。听得玉姨娘这一说,周氏恨恨道:“还不是那狐媚子!整日巴着男人,若是我儿多几个姨娘,又或者常回去同你大姐姐见见,老身说不准真能有几个十来岁的孙子呢!如今说这个也晚了,你……你可要使把子力气啊。”
玉姨娘面上飞红,含羞垂头。再良家不过的模样。安若墨看着也觉得放心——她最怕玉姨娘得意忘形,叫安胜居看了厌倦,那可就把她的计划给毁了。
第二日,周氏同安胜居说了安若墨想娘亲的事儿。安胜居既然不把安若墨当成心头肉,自然没有舍不得女儿回乡下的道理,再想想若是安若墨走了,安若香也能得到些机会讨老太太喜欢,态度更是积极。非但安排了小厮准备青骡大车送安若墨,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