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登时左右为难起来。安若墨在一边看着,偷笑。有时候女人的身份也蛮好的,比如出门必须带着个什么东西捂着脸,所以偷笑啊,撇嘴啊这些个不礼貌的动作,想做就做,百无禁忌。
她最喜欢看人吃瘪了。
这时候啊,这人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若是走了,那么大家都看着呢——安家都许诺要赔给你最好的缎子了,安家的姐儿也想法子帮你证明这缎子的来源了,你反倒坚持要逃走,那可不就是心虚,要遁了么?可要是不走呢,过阵子安乐拿回来安家卖出去的,有官方证明的“次品”,和你这东西一比,万一还是不一样,你还有什么说头?
到时候,就由得广大人民群众鄙视你这空手套白狼的了。
而更加可怕的是,安若墨还在这里看着。虽然大家都当她是个温雅的淑女,但安家谁不知道二小姐有张能把活人说死了的嘴皮子?此事唐家都知道呢,安若墨可是个和人争执抬杠的行家,气人拿短的领袖!旁的不说,单就是此人拿唐家来踩安家这种行径,就够安若墨好好引导发挥一番了。
谁名声扫地,咱们等着看呢。
那人头上冒汗焦急了一会儿,索性也就心一横决定要等了。这反应安若墨倒也看在眼里,是啊,面子已经都丢了,再丢一点又怎么样?就算被揭穿完全是个骗子,也不过是灰溜溜走人而已,和现在就走,有啥区别?
毕竟这又不是电视剧,围观的老百姓也不可能拿他们的蔬菜和鸡蛋丢你——城市居民,这蔬菜和鸡蛋,可都是用钱买来的!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丢的!
果然,过不了多会儿,安乐便回来了,见得铺子门口围了这么多人,面上便显出惊异神色。他上前和安若墨问了个安,安若墨便道:“你今儿可去了城西头的胡大爷家里?他是不是买了两匹不好的妆花缎子?”
安乐点了点头,道:“在后头那箱子里咧,姐儿要看?”
这小厮也不是笨人,眼见着外头一圈人,还亮着三匹缎子,已然反应过了□□,当即招呼着挑夫将那绸缎箱子打开,翻找一忽儿,取出了两匹妃红妆牡丹缎子来。
再将这“次货”展开,但见和那男人弄来的样品也还颇有些不同!安家这收回来的次货,看着是不怎么样,可相比那男人弄来的,却明显显得经纬密实了许多——说句不好听的,这“次货”虽然光泽不好,纹理不均,可好歹能算是缎子。至于那男人弄来的破东西,还真是“瞎子才买”!
安若墨对自家几个老主顾的眼神也是有信心的。便是家主愚钝不认识丝绸,那些个管家也不是瞎子啊,什么样的丝绸一弄回去就会被主子挂起来用羽毛挠脚心,他们也是清楚的。
所以,即便主动或者被动地买了残次品,他们也不会买到这样残次的玩意……
安若墨其实也很怀疑今日这一局的疏漏太大。如果采买劣质丝绸的背后主事和今日闹场子的主使都是唐书珍,他无论如何也该拿出几匹一样的东西来证明安家“坑人”的真实性,为什么安家卖出去的“残次品”还比他拿来举例子的“残次品”好一些?难道这中间又有什么人动手脚了吗?
她忖度此事不提,下头围观的群众们却沸腾起来了——难为人家看了小一个时辰的戏,腿脚都酸了,如今戏可算是看完了,该叫好的得叫好,该嘘的也得嘘起来了。
“什么东西也敢来骗人!”
“讹人的骗子,哈哈哈,活该讨个母老虎,叫老婆抽脸嘞!”
“这见钱眼开的玩意儿也有岳丈?啧,真眼瞎!”
“还有什么借口,倒是说呀,今儿个指着看你下饭咧!”
那人面上涨得绯红,掉头就走,嘴里还不知嘟哝着什么。安若墨倒也不追,指挥着伙计将几匹绸缎收了起来,又向着围观的人道:“叫众位看笑话了。我家掌柜的最近心智不大清醒,想必各位也听说了。前阵子是卖了些不好的东西出去,若是各位也有买错的,咱们还没来得及上门退换的,随时来铺子里换也无妨的!只是一定记得带着凭记和先前买错的货品!众位也看到了,我家拿来换次货的绸子品相,可比旁人家的好,说不得换了再卖出去,还小赚一笔呢!”
围观的这便嘻嘻哈哈都散了去了,而安若墨心里头的那个疑问却是未减。
韩掌柜到底从哪儿弄到的那批破烂东西呢?若是唐家,难道唐书珍会故意叫人拿出一匹更差的绸缎来对质,然后自己抽自己的脸?那不是作死么!
这中间是哪儿出了问题?是韩掌柜自己掏钱换了更好一点的“次货”?这不可能,但蔡伙计和玉简,便是有心也做不到这样的事儿啊。
又或者,是唐书珧?安若墨忖度着,此人倒是真有那个本事来干这些坏事坑自己家的人……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出对方的动机。
唐书珧就算和唐书珍母子不睦,也实在没有必要用这种方法来恶心人——他不是读书人吗?只要他考出个功名,那就能把唐书珍母子两个往死里恶心呀,何必费尽心思做这种脏事儿?又或者,这就是个不入流的纨绔,心里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委屈了,于是想尽办法就想出点儿气,却不为自己的一辈子着想……?
如果真是这样,唐老爷也是很惨的了。庶生的且不论,单说嫡生的,一个短视得可怕,一个愚蠢得惊人。至于唐书珧和唐书珍中间那四个弟兄——最该受到良好教育的老大和最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