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着眉的样子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安正则眼里,首辅大人心中不由地柔软了一下,“这一趟发兵并非儿戏,我自然会去。”
“那……可会有危险?”段蕴略有忧色地将他望住。
“筠筠乱想些什么呢?”安正则伸手摸摸她发顶,好笑地道,“只是去随军监察,及时调整战略,又不是要上前线。”
“可毕竟是战场……”
安正则莞尔,“无碍的。”
段蕴情绪仍旧有些低落,“安相这么一去,即便是进展顺利,也要月余才能班师回朝,更不要说倘若不顺利,那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安正则被这句话暖到,飘飘然地就想上去抱她,只听段蕴又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坐等三皇叔那边行动,这样不管发生什么安相总是和朕在一处的,朕也能安下心。”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安正则,原本还在劝说段蕴放心的他,此时自己倒开始不放心了。
自己这么一走,段蕴可不就是独自在明安了?
况且他一走,带走了明安数量可观的兵士,此时若再有什么军队趁虚而入,小皇帝不就危险了么?
安正则这么一想,忽然心慌了起来,他差一点就要顺着段蕴的话说下去,临时改了这发兵的决定。
“朕、朕只是随口说说的……”段蕴无意间抬头见他目光深沉,像是在思考的模样,忙道,“就如同之前讨论过的那样,利害关系都已经分析明确了,还是不要变卦的好,免得夜长梦多又兴师动众。”
她说的安正则自然明白,这突然冒出的念头也只是因为考虑到段蕴的安危。毕竟关心则乱,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尽管那可能性微乎其乎,也并不能够放心得下。
安正则反省了下自己的过激反应,转而又想,明安并不是没有军队驻守,皇宫重地,禁军的数量也不算少的,况且京中仍是有众多将领坐镇。除此之外,先前对于各方军事力量的调查也表明,很难再有大批人马能够集结。
念及此,安正则便轻声答应道,“依陛下的意思,不变了。”
。*。*。
景德帝在世时,段蕴算是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事实上,不光是景德年间,再往前一二十载,大理国也一直偃武修文,端的一派休养生息的架势。
毗邻北方疆域辽阔而又繁荣昌盛的大华王朝,对方那兴旺发达的盛况摆在面前,让大理这个小国自打建立的那天起就没有过觊觎邻国的意思。
好在大华也不是个野蛮的国家,尽管自身强大也没有要欺负弱小的*,大理每年乖乖奉上贡赋,便不用担心会出现什么外患。
正因为如此,大理国民众更是乐意于安稳地过小日子,打仗什么太可怕,何况对于包括段蕴在内的大理人来说,那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事情。
这么些年过去,再度厉兵秣马竟是出现在自己当政的年间,这种情况下要段蕴毫无心理压力自然是不可能的。
尽管也知道,有意生事的其实是她那不省心的皇叔,然而毕竟这场战争是在自己的决定下发动的,要心安理得可没那么容易。
纠结的小皇帝于是决定去娘亲那找安慰。
安正则这几日因为出兵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段蕴自然不愿再因为自己这点心理障碍去打扰他。接着便想到了王妃和段珊珊,乔装改扮偷偷摸摸溜去了东街的二王爷府。
王妃身在宫外消息并不灵通,关于朝廷要发兵征讨阳城王的事情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段蕴是不会跑出来的,于是欣喜之后便担忧地问,“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出宫到这儿来?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段蕴小猫似的钻到她怀里窝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王妃当下便紧张了,“究竟是何事?怎么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安相呢,为何没有同你一道?”
“安相太忙了,”段蕴嘟着嘴,在人家领口柔软的银狐毛上蹭了一下,“娘亲,我是不是好失败的?”
“说什么傻话,”王妃轻斥了她一句,把段蕴从自己身上弄下去,面对面地看着她道,“好好和娘亲说说,这想法是怎么回事?”
段蕴嘴一瘪,声如蚊蚋,“要打仗了……”
王妃闻言迟疑了一会,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三皇叔?”
“嗯。”段蕴重新又窝回她怀里蹭着银狐毛,断断续续地将发兵阳城这事完整地说了一遍。
这种事情多半要靠自己心理调整,旁人的劝慰其实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王妃破费口舌地抚慰了她良久,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段蕴委委屈屈地溜进二王爷府,委委屈屈地又从王府溜了出去。
不过期间段珊珊倒是大大咧咧给她提供了一个建设性意见,“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担心下这一仗的胜负,不过胜负也不是你想想就能改变的,还不如不想。你呀,总是把有的没的想太多,自己给自己找事。喏,有空的话不如去找本佛经抄抄,练字的同时还能当作祈福。”
段蕴深以为然。
于是当天刚一回宫,她便支使何弃疗去弘文馆那边给她搜罗一些佛经,特别交待要那种能祈福的、寓意好的、赞美世界的、积极向上的,末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文字不可过于生僻佶屈聱牙。
一串要求列出来,这轻松的差事立刻就变得不轻松了。
何弃疗本想捞清尘同他一道去,然而左右寻了一转却怎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