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草开始撒播的时候,福子结婚了!
这是牛村近几年接二连三的恐怖怪事后,出现的第一件喜事!
只是这喜事来得实在突然,让大家懵懵懂懂地疑似梦中。
可福子确实是结婚了,新娘虽说是个哑巴,但长得还算是标致。
结婚那天,人们第一次看到了福子与往常不一样的笑:憨憨的、笨笨的,完全没有了鞭痕样的诡异。
“这福子早该娶个媳妇的。早娶了,病兴许早好了!”看着福子发自内心的憨笑,有人说。
“是啊,”有同感的人纷纷附和,“这福子原本也没什么病,只是不好说话罢了。这下正好,俩人都不说话,也能过到一起去。”
福子结婚,高兴的不仅是福子,还有福子的爹——巴叔。
巴叔当然高兴,看福子的嘴都合不拢了,他心里的担忧就像开灯被突然惊散了的一窝老鼠似的四处逃窜了。当然,巴叔究竟在担忧什么,别人不知道,他的老伴巴大娘却一清二楚。
“这回你高兴了!”儿子娶媳妇,巴大娘当然也高兴,但她看不上老伴给儿子娶媳妇的动机。
“当然!”巴叔说,“我儿子娶媳妇了,就意味着很快我就会当爷爷了,我怎么不高兴?”巴叔的这番话若说给外人,估计没有不相信,因为巴叔和老伴共生了三个孩子,只福子一个儿子,这唯一的一个儿子结婚,搁在谁身上谁都得乐得屁颠屁颠的,没有理由不信啊。可偏偏这番话的听者是巴大娘。这巴大娘跟巴叔过了大半辈子了,巴叔是个什么样的人,肚里又几根弯弯绕的肠子,她都一清二楚。
所以,暗地里,她便毫不留情面地戳穿巴叔说:“你那哪是为儿子高兴啊,若为儿子,你至于现在才为儿子的婚事操心?你分明就是为了笼络儿子,让儿子娶了这个好忘掉那个,不至于再把你以前干的缺德事抖落出来!不过你这回还算做了件人事,虽然给儿子娶了个哑巴媳妇,但总比动不动就要杀掉儿子的办法强多了……”巴大娘说着,站起来装模作样地给巴叔做了个揖,讽刺地说,“我和儿子都谢谢你了!”
其实巴大娘还知道巴叔之所以给福子娶个哑巴媳妇的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这辈子都不想让福子再说话。福子本就不哑,日里夜里对着个会说话的媳妇时间长了难免要说话,说话了就难以保证不把他知道的事秃噜出来。所以,娶个哑巴儿媳妇,巴叔不仅放心,还希望福子跟着哑媳妇有一天能变成实实在在的“真哑巴”。
虽然巴大娘对巴叔的如此用心恨之入骨,但即便如此,她天天悬着的一颗心还是落回了肚子里。自从那天看到巴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像悬上了十五只吊桶,每天都七上八下的,唯恐巴叔对福子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伤害行为。可如今看来,不管怎么说,老伴还算顾及了父子之情,考虑到了她的感受,就知足吧。至于福子和哑儿媳,自己以后多关照一些就是了。
巴大娘想到这儿,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日子总算平静了下来。
可日子真的会从此平静了吗?
福子结婚后,第一个月,小两口看着还算恩恩爱爱。第二个月,也算和和美美。可第三个月的一天,福子的哑巴媳妇小玉哭啼啼地来找巴叔老两口。
进门三个多月了,关于哑语对话,巴叔老两口也跟着学了个大概。所以对于小玉的比比划划,他们也看懂了一些。
“你是说,福子不理你,天天看……照片?”巴大娘问。
小玉点了点头。
“看谁的照片?照片在哪儿呢?”
小玉哽咽着,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张已有些发黄的皱巴巴的黑白照片来。
照片上,一个穿戴与这个时代已极不相符的年轻姑娘正望着他们在微笑!
“啊!”巴叔和巴大娘同时惊呼一声,手像被烫着一般一哆嗦,照片便宛如一片羽毛飘然落地。尤其是巴叔,望着地上的照片,惊恐至极,不由自主地急速后退。
“死老头子,不赶紧捡起来愣着干啥?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啥去了?”还是巴大娘理智返回得快一些,她边低声地骂着巴叔,边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地弯腰拾起照片塞进裤兜。
“小玉啊,”巴大娘藏起脸上的惊慌,哄着小玉说,“你先回家去,回头我和你爸好好说说她,保准他不敢再这样,听话,啊!”
看小玉转身要走,她忙又喊回,嘱咐道:“这事千万别再跟别人讲,听见没?要不人家会笑话你的。快,先把眼泪擦干了,别让人看到。”
把小玉哄走后,巴大娘狠狠地瞪了还在傻呆站着的巴叔一眼,恨恨地扭身进了屋。
巴大娘刚进屋,巴叔就哭丧着脸跟了进来,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抽起了闷烟。
此时,看着眼前长得方头方脑的巴叔,巴大娘这个气呀,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像对待拨浪鼓一样使劲推了一下巴叔的脑袋,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你倒是说话呀?你闷葫芦似地又在憋什么缺德屁?我告诉你,你若再敢对福子下什么死手,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你拼了!”巴大娘知道,巴叔只要闷头不说话,多半是在琢磨什么心狠手辣之事,所以便先对他来了个“丑话说在前头”。
这若在往常,巴大娘的话早把巴叔惹烦了,他会急皮酸脸地对她说:“臭老娘们儿你懂啥,就知道瞎吵吵!”可此时,他不但没有冲老伴嚷,望向老伴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