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从省城回来后就一直住在娘家。从她去告申志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今生今世,她和申志强只能以仇人的身份面对了。
切断了后路,这让冷月的心反倒安静了许多。她想,置于死地而后生,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关系是闹掰了,可真正的分道扬镳,还要等到离婚判决以后。
这天,冷月想回家拿些衣服到医院去。当她在母亲的陪同下回到家中时,却看到,申志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女人正背对着门在忙乎什么。
听到门响,女人回过头来。是倩姨!
倩姨见进来的是冷月,似乎一愣,手里的水杯险些滑落在地。
看样子,申志强也病了。而且,这对狗男女是真的要公开地在一起了。
冷月轻蔑地扫了这对男女一眼,本想拿了衣服便走的,转念一想这个倩姨也太没数了吧,自己这个女主人还没死哪,她就想鸠占鹊巢?便收回已迈出门槛的脚对倩姨说:
“对不起,请你最好不要光顾这里,这里目前还是我和申志强的家,你若想伺候他,请等我死了之后。或者,你可以把他接到你那里去伺候。”
冷月以为她的一番羞辱足以令倩姨汗颜,可没想到的是,倩姨不但不羞不恼,还很镇定地回答她说:
“好吧,只要你愿意,我会的。”
“你闭嘴吧!”冷月刚要反唇相讥,一直躺在床上沉默的申志强突然冲她怒吼一声,并扔过来两张纸说:“事已至此,把这个签了吧。”
纸飘飘悠悠地落到冷月脚前,冷月捡起来一看,是离婚协议书,不仅心里一痛,颤声质问申志强:“你要和我离婚?”
“是的。”申志强把头扭向窗前,语气无比坚定。
“你何必那么着急,等不到我死吗?为了成全你们,我会死的!”冷月咬着牙,流着泪,嘶声喊叫着,并发疯般把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
望着一地白花花的碎片,申志强似乎早有准备,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用平静得让冷月近乎发疯的语气说:“别这样,我们再在一起只能是更加痛苦,还是面对现实吧!何况,你已经毁了我,还要怎么样?”
其实冷月早已做好了面对离婚的准备,只是她不希望是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下,尤其是在一个她已经输给了的情敌面前,申志强更不应该让她输得如此惨烈,连一点自尊和颜面都不肯给她留下。
可申志强偏偏这样做了,而且态度万分的坚决!
冷月的心碎了。此时,透过泪光,她在丈夫的眼中再也寻不到半点温暖和亲情,有的只是冷漠和绝然。难道,自己几十年的美好年华,就这样在这个男人身上白白托付了?冷月忍不住泪珠扑簌簌滚落,她哽咽着反问:“我毁了你?那么又是谁毁了我呢?我这一身的病痛不是拜你所赐还有谁?你失去的只是一个乌纱帽而已,而我即将失去的呢,是生命,生命!”说着,她感到胸部一阵剧痛,忙用手捂住,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着。
眼见冷月如此痛苦,申志强也着实于心不忍,他刚要喊倩姨扶冷月坐下,可一想到自己今天丢官又丢人,落到这步田地全拜冷月所赐,心中的怒火便压也压不下去,忍不住继续刺激冷月说:“不离婚也行,但别再管我的事,以后倩姨照顾我,你别再计较就成。”
“你妄想!”冷月被激怒得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她放开捂住胸部的手,刹那间变得异常坚强。她用一双被仇恨燃烧得异常红肿的眼睛瞪着申志强和倩姨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这对狗男女,就不要太得意!”
冷月踉踉跄跄地走了,望着她被病魔折磨得近乎皮包骨的背影,倩姨的心里涌起了沉沉的愧疚。她想追出去,又觉得不妥,便转身对申志强说:“志强,我觉得她好可怜。若不,这阶段,我俩不要总见面了,她的日子看来真的不多了,你好好陪陪她,毕竟……”
“别说了!”倩姨话音未落,申志强便打断她说,“虽然我有错在先,可她也实在太狠毒,今后叫我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她是在绝我后半生的路啊!”
“有脸没脸,可你毕竟还能活。可冷月呢,她是想活都活不成啊!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吗?”倩姨突然叹了口气,半责备半自语地幽幽地说。
“你,什么物极必反?”申志强有些不解地转过身,面对倩姨欲言又止。
“哦,对不起志强,我说错话了。”倩姨突然一改刚才兔死狐悲的表情,去扶申志强躺下。
物极必反?申志强听话地躺下闭上双眼,可脑子里却总是不听话地重复着“物极必反”这几个字,陈年往事也一幕幕地涌进脑海。
记得当年老连长送他离开连队时就对他说:“走吧,最好走得远远的。物极必反你懂吗?你把人家害成那样,所以走得越远越好,别让人家找到你……”
当年老连长的一番苦口婆心他还是辜负了,他在别的兵团呆了几年后,终因忘不掉自己初恋的地方而重返旧地。只是,重返旧地的他,无论在政治地位上,还是高姓大名上,都已摇身一变为一名新人。
报应啊!当年没有遭遇到的“物极必反”,如今却由冷月对自己实施了“践行”,可见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啊!
申志强长叹一口气,猛抬头,却见许久没有了响动的倩姨正直直地望着他,冷冷的目光中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