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只在父母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便回牛村上了班。
一个多月未见牛村,牛村已从他走时的青青黄黄变成了白皑皑一片。白雪掩盖了原有的气味与脏乱,加之冬天各家牛群都进行了圈养,这使整个牛村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满仓在村里转了一圈,看到各家门前的卫生搞得不错,心里很满意,便突然想起了还没见过面的站长助理。
“站长助理还没上班吗?”他问跟在身边的会计小张。
“站长,您忘了今天是星期天了。”会计小张说,“周助理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谁说我不会来了!”小张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竟接地而起,“再说,站长回来了,我哪能不来给接接风?”
满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已随声而至站到他面前。
来人正是站长助理老周。之所以称之为老周,是因为他的年龄看上去似乎比满仓足足大了一旬还要多。
老周中等偏高身材。偏薄的嘴唇,瘦削的下巴,鼻梁上架着一付黑边眼镜,整个人让人感觉斯斯文文的。
“站长,您好!”老周微笑着向满仓伸出手。
“您好。”满仓应付地伸出手,在与那只手相握的霎那,身上竟莫名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理上会对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的抵触?是哪里不对劲儿呢?满仓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抬眼悄悄望向那个老周,却突然发现对方也正用一种冷冷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在反窥着自己,看到他的目光扫来,不但不躲避,反而很大方地迎接着,同时用一种好听的磁性声音问:“站长,您是觉得我们见过是吗?”
周站长的发问轻如细雨,落在满仓的耳中却宛如惊雷滚过屋顶。他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刚才一直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原来不对劲儿的是这声音!
满仓想起了他被绑架的那段日子里他听到的唯一一种声音。
那是他被绑架的第几天他不知道,因为被蒙着眼,他无法辨别白天黑夜。那一天,几个人正把他硬往麻袋里塞不知又要转往何处去。因为几个人用力太猛,他听到自己的腿卡巴了一声,他不由疼得一咧嘴,被堵上毛巾的嘴发出了呜的一声抗议。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大概因为终于隐忍不住而发出的声音:“别弄伤他,这不是我们的目的!”
仅仅一句而已,却让满仓刻骨铭心地记住了它的声音。那是一种动听的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声音,就像刚才周助理的这一句。不!不是像,而是完全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同一种声音!
确定了这一点,满仓的后背真的开始麻苏苏的了,他实在不敢去想,自己千里之外被绑架的事会与眼前的这个人有关,不,确切地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参与者,甚至谋划者!
想到这儿,面对老周的问话,满仓短暂地犹疑了一下后,还是努力地镇定回答道:“怎么会呢?我们应该是第一次吧?”满仓的语气表现的很轻松,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内心,因为他已在对方微笑的背后看到了对方对他试探的企图。
“那就好,那就好……”大概是完全放松了的缘故,周助理竟有些忘乎所以,回答的话也有些言不达意,令旁边的会计小张有些纳闷,心里想,怎么初次见面就那就好呢,以前认识又会有什么要紧呢?
可满仓明白,周助理是一时得意竟透露了心声,就像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周助理的表现让满仓更加坚信了对他的怀疑,所以,他故意反问道:“周助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以前若见过就不好了吗?”
满仓的一句反问让周助理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神色尴尬地干咳了几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满仓说:“站长真爱开玩笑,我可不是那意思,本人巴不得早几年认识您嘞……”
周助理的这话满仓是一百个相信,因为此时他已确定眼前的这个人跟他绝对有着他所不知道的敌对关系,他之所以这把年纪还来牛村做他的助理,多半是为了复仇而来,所以他所说的“巴不得早几年认识您”别人听着好似一句拍马屁的客套话,钻进满仓的耳中,却大有深意,那就是:早认识你早报仇!
可我或者我的家人究竟与他会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呢?满仓的心思刚要沿着这个疑问走下去,突然发现周助理的一双眼睛正隐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鬼祟地斜视着他,那眼神,与他刚才溜须拍马的神色截然不同。
满仓的心激灵一下又提溜了起来,可很快,他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一个多月的被绑架遭遇,让他似乎坚强了许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会怎么样!他这样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满仓的心里活动,虽然只在脸上显示了几秒钟,但还是被周助理毫不动声色地捕捉到了。为了消除满仓的疑虑,他突然举了举一直拎在手里的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子,轻松愉快地说:“好了,中午了,我买了烧鸡烧酒之类的,咱们就到老根叔家跟他凑个热闹,算是给站长接风了!”
这个中午,就着周助理的烧鸡烧酒,老根叔又配着做了几道菜,几个人就这样喝得昏天昏地。
喝着喝着,老根叔不离嘴边的酒杯突然不动了,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周助理问:“我说周助理啊,您在东北还有什么亲人吗?”
周助理不明白老根叔为何这样问,他愣怔了一下回答说:“没有,就我自己啊!怎么了?”
老根叔“哦”了一声,连说:“没什么,没什么,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