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写了三十多年的文章,只挣了三千多块人钱的稿费。千篇一律的退稿信和退稿装满了十多个大纸箱子,塞满了真正一间房子妻子王菲青着脸说:“你这些垃圾最少也有一两吨,别再蹲着厕所不屙屎,白霸占地方了!送到字纸回收站去,能卖几百块钱,还能腾出一间房子来。”
刘行火了:“那是我三十年的心血啊!你疯了!”
“你才疯了呢!”王菲发火了,“写写写除了吃喝上班就是写。乌烟瘴气地趴在你那垃圾堆里写了三十多年,写了一屋子的垃圾。如今退休了,你还写个屁!闲了没事,给我守摊子卖衣服去!再蹲在垃圾堆里乌烟瘴气地当书呆子,别想吃饭o紧不想法赚点钱,两个儿子拿什么娶媳妇?拿什么卖房子?如今房价涨到一平方一万好几,一个媳妇也好几十万,光凭我俩那几个退休工资,能买一间房子?还是一条媳妇的大腿?我在华荣商场的成衣摊雇的那小妮子,不厚道,被我炒了。明天你就去顶班干吧!不干,别怪我不客气!”
刘行是个怕老婆。不敢违抗妻子大人的圣旨。
其实刘行是不想再爬这痛苦的让他极度失望的格子了!他理解妻子。没有妻子这三十多年的鼎力支持,他刘行还能如此坚持三十多年的写作吗?每当他下班回家,爬在这间垃圾堆书房里喷云吐雾着,在稿纸方格中喜笑哀乐时,酷爱文学的妻子就在为他茶杯添水,为他钢笔吸水,为他烟灰缸清灰烬;每当夜深人静他还在奋笔疾书或陷入深深的沉思时,敬佩、挚爱他的妻子就守候在一旁,疲惫的守候着他进入了幻想丈夫成功的梦想中;这样的妻子,这样的生活的忠实伴侣,他有什么资格惹她生气呢?
王菲看丈夫不再发犟,同意了他的调度。就消了气,替丈夫打抱不平地说:“世上哪个庙里没有鬼?你当贪污*鬼只在党政衙门里啊?你当文学真是那么圣洁无瑕啊?其实你我都错了!你看现在拍的那些影视剧,那剧本故事,除了哄哄那些无知无聊的浅薄的小灵魂们外,能有几个是吸引人的真正的艺术品?你看那些报刊杂志,一期杂志上能有几篇让人入目的文章?赵编辑发钱编辑的稿子,钱编辑发赵编辑的稿子,孙编辑发她男朋友的稿子,李编辑发他女朋友的稿子只要和编辑主编挂上线,狗屁也会上报刊杂志。报刊杂志吸引不了人卖不出去,他们就发卖性药广告、骗子广告、献身求子广告这种文坛,咱们不媳,不和她们打交道了9是搞实业!来点实在的!”
第二天,刘行到楼下不远处的华荣商场,当起了成衣摊老班。
刘行端个茶杯,坐在摊口椅子上,按妻子教诲的,面对从他面前走过的每一个男女老少,都站起身来点头哈腰但是,问的、试穿的不少,掏钱真买的却不见一个。
说句老实话,王菲进的成衣都是货真价实的名牌货。无论是标价还是要价都是在商场中最低的。但奇怪的是,刘行如此点头哈腰地忙活了整整半个月,只卖出了两双袜子!
幸亏王菲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她也不便挑刘行的刺。她只摇头叹气说,可能是市场不景气的风暴,从欧洲刮到内地中国来了。咬牙坚持,只要坚持住,胜利最后一定到来!
衣服卖不出去,但税收、摊位费等不交不行。
两个儿子都国外考研,手里紧得很啊!
没钱进货翻新衣摊面貌,王菲将他夫妻俩多年的旧衣服都弄出来洗干净后熨烫平整了,挂到刘行的衣摊上,令刘行卖掉。多少赚点补贴的钱就行了。要不,没人穿老压箱子,一分钱也不值,还霸占箱柜地方这天中午,刘行的摊上来了来了两个三十岁左右的阔绰男女。那女人一眼就看上了那件王菲与刘行在七十年代结婚时的呢子大衣。那女人挺识货的,只用手摸揣了一阵,就确认是真货,她穿在身上问刘行多少钱。
这样试穿问价的人已经多了。刘行有点厌倦,不加思索地说:“十万!”
“十万?”女人有点吃惊,“咋这么贵?老板,能不能再少点?”
那男的笑道:“老板,你这衣服是文物啊?”
刘行一看这个买卖有点门路,就掏掏耳朵,装个一本正经的样子,慢吞吞地说:“还真让这位先生给说准了!‘文革’你们青年人知道吗?当年*穿着一件这样面料的呢子大衣接见红卫兵。*看着很帅气,就令给*作下大衣的那个裁缝给她也作一件。后来,叶群也命令这个裁缝给她和林副统帅也作一件。这个裁缝把大衣作好,叶群只穿了几个月了,就和*被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了。*夫妻死后,大财产一律充公,衣物等旧衣物让工作人员自行处理。我的妹夫的姐姐原是叶群的内勤人员,所以他收拾了不少*家人的旧衣物。是她送给我的。当初是送人的旧衣,谁知这几年成了文物宝贝!听说*穿过的一双破皮鞋都值一百多万元哩!同志,别再磨价了。这东西如拿到北京文物拍卖行去,最少也得翻个翻!我是白得的,多少弄几个就行了,你们可别说我老糊涂!等一阵子我老婆来了,绝对不是这个价了!没钱,你们就拜拜吧!”
刘行说完,坐在椅上,半闭着眼睛品起茶来。
“真的?”那男的也上前摸着呢子大衣,沉思片刻说,“附近有工行吗?”
刘行按住涌上心底的喜悦:“出门左边就是工行。”
那男人一流烟跑了。
那女人将‘文物’大衣穿在身上,不停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