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举座皆惊。白愁飞霍然抬头,眼中射出惊愕的光。
龙太爷好歹是有职位的朝廷官员,与相府关系匪浅。苏梦枕这么不假辞色,毫不犹豫地拒绝见他,乃是双方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苏夜亦是一愣,笑道“不听听他的话吗?”
苏梦枕寒声道“有啥可听的?无非是阴阳怪气,大摆威风,上门讨债来了。我苏梦枕是何等样人,去受他的气?”
他不理苏夜,向进来那人道“若他不想走,就让他留在外面,看他耗到什么时候。”
等那人应声出去了,他才收回目光,望向轮流讲故事的四个人,淡淡道“说下去吧。”
要说倒霉,除了死去的任劳任怨、摔了个大跟头的爷庄车夫、被方应看强卖人情的朱月明,京城里没有人比龙更倒霉。
他正在相府做客,坐在傅宗书下首,小心应对傅宗书的质询,忽见手下人慌乱跑来,无视书房里的丞相,七嘴舌地报告坏消息,说风雨楼的人抢走“囚犯”,还杀了押送他们的任氏兄弟。
那一刻,傅宗书的紫脸膛忽然更紫,龙的脸却变成了一个熟透的枣子。
他正面得罪苏梦枕,心中并非完全不怕,若非俘虏在手,也不会当街耍起威风。他自以为占据主动,可以在傅宗书面前显显本事,却不想椅子都没坐热,逞能之举已变成丢人现眼。
他惊怒交加,涨红了面皮,仔细一问,方知是中神煞亲自出手,然后在方应看的无理庇护下,带着唐宝牛等人扬长而去。
傅宗书原本颇有怒意,听见方应看亦牵扯在内,恼怒之色立刻减去大半,转为拈须沉思。龙和他差不多,埋怨了几句“小侯爷见色起意”,不敢多说,改口大骂苏梦枕,说自打他师妹进京以来,他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把相府放在眼里,以前还客客气气的,现在竟连表面功夫都很少做了。
他外表威风凛凛,实际色厉内荏,暗自指望朱月明率先翻脸。但朱月明号称“笑面刑总”,笑容不要钱,发怒次数则屈指可数。别说方应看在场,就算是苏夜单独一人,他也不愿当面算账。
龙听完来龙去脉,已知朱月明选择退让,连忙探问傅宗书的意思。傅宗书沉吟许久,命他上门问问,他便迅速离开相府,快马加鞭,跑来天泉山金风细雨楼,结结实实吃了一记闭门羹。
接待他的人去请苏梦枕,回来之后,竟平静自若地告诉他,苏公子绝不会见他,请太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龙再未想过,做师妹的不懂事就算了,师兄也有样学样,开始慢待自己。他怒上加怒,摔碎一个茶杯,发了一阵脾气,虽不敢真的动手,但言语之中,难免触犯苏梦枕的威严。
然而,随他怎么恼怒,就是没人理他。
过不多时,师无愧扛着刀,从里面雄赳赳地走出来,说中神煞杀了两名通缉犯,已拿过刑总给的赏钱,问他是否不知内情,居然好意思来替江洋大盗讨公道。说完后,他再次强调,楼主、二、三两位楼主、楼内总管和神煞,均不会出现,均无兴趣和他交谈。若他有别的要紧事,可以马上说出口,由他代为转达。
师无愧和他说话,其实是在传达苏梦枕的意思。换句话说,风雨楼不仅支持苏夜,态度还十分强硬。今天,龙注定见不到苏梦枕,要不到道歉,更别想把这事作为筹码,压风雨楼低头。
龙瞬间进退两难,深深体会到朱月明的无奈心情。他瞧得起苏梦枕,却瞧不起师无愧,只当他是鞍前马后的跑腿小卒,见他大模大样,怒气登时臻至顶点,冷笑连连地站起身,说出已打好腹稿的几句狠话,暗示到了傅宗书面前,再添油加醋地告状。
师无愧并不生气,面无表情听完,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请太爷一路好走。
事到如今,龙亦无可奈何,只能暗骂晦气,沉着一张脸,带人乘马下山。他们到了山脚之时,恰见两名风雨楼年轻子弟从城里回来,手中各提一个盒子。他们一眼看到他,互相使个眼色,居然故意大声说话,变相告诉他,这是苏公子叫他们出去,买给姑娘吃的点心。
两种点心,一种是甜糕,一种是羊肉煎包,远远闻着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龙猜不出苏梦枕的想法,还以为他刻意做给他看,让他生气,脸色由阴沉转为铁青,一言不发地与他们擦身而过,心头愤怒之外,倏地多出一丝忧虑,猜想苏梦枕强横无礼的态度背后,存在他尚未得知的原因。
且不提他如何回去,如何告状,如何向雷损施压,叫他出力解决金风细雨楼。他一心猜测苏梦枕心思,却完全猜错了。
苏梦枕此举,与他龙天楼毫无关系,纯粹是为了苏夜。
他并未评论她的做法,亦不关心她如何杀死任氏兄弟,只是轻描淡写夸奖了她,说她做得好,表达出对她的支持。另外,他担心她是因为心情郁闷,才下狠手折磨敌人,遂叫人去买点心,作为给她的鼓励和奖励,就像他们小时候做的那样。
事后,苏夜看着一甜一咸两盒点心,既哭笑不得,又感念于心。她当然明白,苏梦枕不会用温言软语安慰他人,永远只用行动说话。他忽然照搬幼时做法,无非是在开解她,告诉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顾忌外人的看法。
更奇怪的是,楼主买点心奖赏中神煞,楼中竟无一人觉得不对。他们私下里议论这件事,大多认为她扬名同时,也为天下人除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