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宣向杜益山轻轻一笑,这一笑如春风拂面,杜益山看见,心中又是喜欢,又是自豪,一颗心安定下来,稳坐高台之上,只等着看方云宣如何取胜。
方云宣让家丁拿过一个白磁盆,磁盆中盛满清水。
这白磁盆只有一尺多宽,半尺来高,是平时和面用的。方云宣将白磁盆端至桌案上放好,回身备好要用的配料,然后转身向百姓们笑道:“周兄技艺精湛,方某着实佩服。若是不拿出些像样的本事,怕是难以取胜,如此方某就献丑了。”
百姓们刚刚看过周撼海在活人后背上切肉,已经深为震撼,听了方云宣的话,不由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彼此交头接耳,不知方云宣还能拿出什么样的绝活,才能将周撼海比下去。
都觉得不可能,人背上切肉,已经是神乎其技,比这还要好的,实在是想像不出来。
陈兴也翻个白眼,冲方云宣不屑说道:“哼,我师哥这本事是我爹亲自调/教过的,岂是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比得上的!你就算是从吃奶那天起就当厨子,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二十几年。我爹那可是有四五十年经验的老厨师,刀工热炒样样精妙,他老人家调/教出来的徒弟,就是闭着眼睛都比你这个做菜吃坏人的三流厨子强!”
韦重彦和老六等人都气得够呛,若不是杜益山早有安排,他们早冲上前去给陈兴两三拳两脚,先打他个乌眼青再说。
比试看的是真功夫,此时斗口没有半点意义。
方云宣也不辩驳,接着陈兴的话茬说道:“方某不才,今日就闭着眼睛比试一回,看看我与周兄到底谁高谁低,谁的刀工更胜一筹。”
众人不解,却见方云宣已经让人备好一块黑色粗布,拿与高台上的马成安检验,让他确认这块布的确紧密厚实,蒙在眼上,是绝对看不见外界的事物的。
马成安看了一遍,又传与其他几位乡绅过目,李大山看得格外仔细,翻过来掉过去,还蒙在脸上试了一回,确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瞧不见,这才甩手将黑布扔给家丁,让他交还给方云宣。
方云宣接过黑布,请家丁为他蒙在眼睛上,交互缠绕,扎紧系在脑后。
朗朗白日一下子变成漆黑一片,方云宣什么都看不见,凭着记忆摸索到桌案前,拿起菜刀和一块豆腐,然后将豆腐就在白磁盆中,挥刀在手,在水中去切豆腐。
众人一阵惊呼,若说刚才周撼海那是拿别人玩命,此刻方云宣可就真成了在自己手上动刀玩命了。
方云宣左手托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右手持一把薄薄的片刀,刀身紧紧倚着豆腐的边缘,也不见那刀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轻轻划动,在雪白细嫩的豆腐上来回穿梭,跟着就看见水中甩出一道长长的白线。
众人更是惊异,那白线越甩越长,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方云宣切成细丝的豆腐。
人群里无人喝彩,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往白磁盆里瞧。豆腐人人都吃过,又软又嫩,就是好好搁在案板上,也不一定能切得如此细密均匀,那已经不算是豆腐丝,而更像是一道白白的豆腐线,到底是切得多细,才能切成那样连肉眼都辨识不清的地步。
周憾海和陈兴也瞪大了眼睛,方云宣手法娴熟,动作潇洒,举动间没有一丝慌乱和停滞,他切得极快,刚才周撼海切牛肉足足切了一盏茶的时间,而方云宣,几乎是一挥而就,人们还没有惊讶完,他已经将一块豆腐切成细丝,轻轻将最后一点豆腐甩进水中,方云宣拿白布巾擦干手上的水迹,然后举起来给众人看,手上干干净净,完好如初,没有留下一道划痕、伤口。
方云宣揭开脸上的黑布,从白磁盆里挑起一根豆腐线,那白线搭在通体乌黑的乌木筷子上,细如发丝,长如牛毛,离得远些,几乎都让人看不清楚。
如此还不算绝,方云宣又让人拿过一根缝衣针来,小心翼翼的捏起豆腐线,从上至下,轻轻巧巧地往针眼里一送,只见那豆腐线没打半点磕巴,顺顺溜溜的就从针眼里钻了过去。
简直是绝了,一块软软的豆腐能切成这样,想不叫好都不成。
隔了许久,人们才回过神来,叫好声响成一片,连周撼海都忍不住跟着人群喝彩。
陈兴气得够戗,狠狠剜了方云宣一眼,转头又给了周撼海一巴掌:“你疯了?给他喊什么好?”
周撼海被打得愣征,人也恼了,拳头握得死紧,真想撂挑子一走了之。
陈兴打了人才后悔,他倒不是后悔不该动手打人,而是怕万一惹恼了周撼海,聚仙居里就再没有人能撑得起台面了。
一张脸立刻变了模样,陈兴努力和颜悦色,拉着周撼海的手,软声求道:“师哥你别怪我,咱俩一起长大,情分也不一般。我什么脾气你最清楚,我是不跟你见外才如此放肆的,你千不念,万不念,也念在我爹娘的面上,别恼我才是。”
周撼海听了陈兴一句“一起长大”,眼泪差点掉下来,小时候的陈兴不是这个熊样,他虽然性子娇纵些,但总算还是个好孩子,他们一起学手艺,一起背着师傅偷懒。当年淘气,周撼海为了掏鸟蛋爬到树上,一个失脚跌了下来,还是小小的陈兴背着自己回的聚仙居。
那一幕到如今还如同在眼前一般,自己比陈兴大五岁,那时候的个头自然也比他高得多,可陈兴却固执的背着自己,就那样一步一挨的回了家。
如今一切都变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