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该服药了。”乌见禅师送上一盘丹药。
谢晋吞了一粒金丹,似乎来了点精神,被谢南扶着坐了起来。老头子根本吃不进东西,只靠着参汤和丹药吊住性命,其实已经相当虚弱了。
楚昭注视着谢晋枯瘦的手臂,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知道,谢晋最后这几年,完全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在挣命。
喘了一会儿,谢晋继续道:“祖父的钱物,给寄奴和那两条小牛均分。至于你外祖母和母亲的陪嫁,全都留给寄奴。卢氏那里,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若是太过分,你也不必过于退让。若用孝道压人,寄奴可去寻莲花庵主持求助,我与她已经打过招呼。”
交代完,可能是那粒金丹起了作用。谢晋虽然行动困难,却饶有兴致的让楚昭把他扶起来,用一片没有香味的香皂花花瓣洗手。
洗完手,谢晋还低声打趣楚昭:“外祖也……算是享……享寄奴的福了。”说完,谢晋还笑着环顾四周,吩咐要给自己的陪葬品尽量简薄,但是香皂得来一打。
吩咐完,谢晋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命令身边的几位老家人把他放进一张软榻之中,抬到正堂的上方。
接下来,便该处理谢家的家事了。
楚昭跟在谢晋旁边。妻子卢氏,大房儿媳王氏、楚氏,孙儿孙女以及侍妾庶子管家等一大帮子人,则屏气凝神地站在他的下面。
当是时,天地间都洒落着一层清辉。谢晋便当着谢家众人的面立下遗嘱。
这个睿智的老人,终于放心地交出了对谢家的掌控权。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仅立下了遗嘱,而且坚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亲自宣读,命令谢家人都需听楚昭的命令,若有违抗者,家法伺候。这一点大大出乎卢氏的意外,也叫她打着孝道名头压制楚昭的计划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就算卢氏在后宅享有尊荣,但是谢家得跟着临淄王走,而这个家,到底还掌在谢棠和谢棣手中的。
几位大长老走出来,对着楚昭下拜叩首。
谢棠和谢棣也奔出来,拉着谢晋的衣角大哭。
谢晋虚弱地笑道:“好孩子,谢家这副重担就交……交到你们肩膀上,祖父……祖父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似乎看到什么渴盼已久的事物,谢晋安然地闭上眼睛,微笑着叹息道:“阿蘅,阿蘅,你终于肯来见我……”
一个我字还没有说完,死亡已经攫住了这位智者,他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外祖——”楚昭等人忍不住大哭起来。
可是这一次,无论孩子们怎么哭号,都不会有一道睿智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如同一座大山般矗立在前方,替谢家庭院里这些玉做的小树苗遮风挡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