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闻言,反应极快地闭了嘴,把还没说出口的话一并吞回了肚子里,他若再坚持礼节,那便是他不识抬举了。
苏念语上前两步,正好看到那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的二庶妹,面色惨白如纸,头上还包着纱布,一动也不动。
她忙问了问身侧退到一边的几位女大夫:“二妹妹如今如何了?何时能醒来?”
有较为年长的女大夫上前了一步,面上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二姑娘从坡上滚下去,身上倒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伤,用药敷个几日即可;倒是她头上的伤摔得不轻,应是摔坏了头,就算醒来了,只怕也是要一辈子躺在床上的。”
苏念语愣了愣,不自觉就又多问了一句,“大夫能否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女大夫想了想,便道:“也就是说,二姑娘摔坏了脑,极有可能醒不过来;就算是醒了,也只能遣人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及一切了。”
也就是说,她的二庶妹从此以后要瘫痪在床?
苏念语并不是不懂大夫在说什么,只是这样的结果来得太突兀了些,她的那个唯恐毁不了苏府的二庶妹就这样得到了报应?
却是有一妇人从边上冲了出来,紧紧地拽住了大夫的两只胳膊,红着眼睛道:“你肯定是误诊了,晴姐儿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摔瘫痪了?你再确诊一番,你再确诊一番!”
抓着女大夫用力晃着的刘姨娘看着好似要疯魔了。
女大夫好容易挣脱了她的手,仍是无情道:“这是经了我身后的这几位大夫一同确诊了的,若是不能断定,自不敢如此宣布了结果。”
刘姨娘满脸都是泪,“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苏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拉下了脸,遣了身边的李妈妈上前来:“……刘姨娘累了,把她带下去好生休息。”
李妈妈一颔首,很快就有两个婆子上前,强制性地把尚在挣扎中的刘姨娘给拖了下去。
苏老夫人转了身,朝着凌舒白福了福,面色略为惭愧,“府里的人在世子爷跟前没个分寸,倒是失礼了。”
凌舒白道:“无妨。”
立在一旁的苏然面色亦是不郁。
原本今日他是在翰林院的,若不是府里的家仆慌慌张张去把他请了回来,他还不知二女儿失踪了好几日的事;遣了人出去寻了整日,还是没丁点儿消息,苏然自也是忧心的,却是没想到,晴姐儿被世子爷的人抬回来的时候,会是浑身是血。
饶是他一个堂堂的男儿,都被吓了一遭。
如今又得大夫这么一说,心里也知道晴姐儿这辈子算是毁得彻底了,多少心里也是难过的;可纵然如此,世子爷也不好再在这里待得太久,说到底这里是女子闺房,并不合适。
便想着把他请到合适的地方喝喝茶。
却不想,世子爷直接拒绝了:“……我如今身上还有事,便不多留了,待改日有空再来拜访。”
世子爷都这般说了,苏然作了个揖便准备送他出去,却又听得那人道:“苏学士就留下来吧,让念语送送我即可。”
苏然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闻言便让自家大女儿相送。
二人方走出了几步远,苏念语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间屋子,见四下没人,便皱着眉和凌舒白说起话来:“……说起来我们定亲的那日,我是看到二庶妹从假山之后走过去的,却是没想到她会悄无声息地离了府,这与她平日里冲动的性子并不相符;再者,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闺秀,又如何能认识街上的那些地痞?那些地痞又怎么会真的帮了她?明知道潘静若是官家小姐,还有个在翰林院做事的哥哥,定也知道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可是他们还是做了,总觉得这背后……”
凌舒白极快地接下了话,“觉得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人在掌控这一切?”
苏念语双眸一亮,“对。”
凌舒白看了看她,“倒是不知道你也察觉到了。”想了想,又道:“如今那几个地痞已经被我的人带走,我正想回去好好审一审。”
苏念语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多谢世子爷。”
凌舒白眸光一闪,忽地顿下了步子:“你叫我什么?”
苏念语本是听说凌世子爷已经有了后招,心里正松了松,却是没想到他忽地来了这么一句,登时有些短路,“世子爷?”
见那人一下子眯起了眼,还是没意识到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小声嘀咕着:“难道不是么?我从来都是唤您世子爷的。”
那人看了她半晌,
估摸着也知道少女一时想不起来的,便瘫着一张脸道:“舒白,你之前唤我舒白。”
苏念语想了想,终是想起自己是有这般唤过一次,却觉得她直唤高高在上的世子爷的名字,显得有些怪异。
她还没纠结好,便又听得那人淡淡道了句:“以后都叫我舒白罢,否则我回去就跟爹娘提议要和你尽快成亲。”
顿了顿,生怕她理解不来一般,很是好心地解释道:“尽快的意思就是越快越好,保不准这一开口,我们明日就得成亲了。”
苏念语一咬牙,很识时务地变换出一张笑脸,十分柔和道:“舒白,今日谢谢你如此帮我了。”
凌舒白嗯了一声,扯出了一道笑痕,苏念语却是在心里已经扎起了世子爷的小人。
……果真是脸皮厚得连她都要替他汗颜了。
二人又往前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