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气得够呛,执着帕子不住地拭着被气出来的泪花。
“好在潘老爷是个通情达理的,说了好些道歉的话,我也总不能在这当口在人家的家里理论起来,便只能憋着气回府了;可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够舒心啊!他们家姑娘没了,我们也是替他们难过的,又怎能这般往我们头上扣屎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当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要脸皮的人!”
赵妈妈又想继续劝,却被苏念语给拉住了。
祖母如今还在气头上,安慰她反而无济于事,总得让她发发牢骚,纾解纾解心情,才能勉勉强强消气一些。
苏念语就这般陪着自家祖母坐了好一会,听她从进了潘府讲到从潘府回来,嗉嗉叨叨的,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了这么多话的祖母;自己则是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帮着开解开解。
这之间,赵妈妈默默地添了四次茶,苏老夫人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和你这般说上一说,感觉倒是好了许多;可你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姑娘,也不能真的能理解得来祖母的感受。”
自己缓缓地抿上了一口茶水后,猛地想起事情来,严正道:“说到这点,再过上几日就是你的十五岁生辰了,你当日要举行及笄礼的。我想着正宾就请你的外祖母如何?赞者暂时定了汪家姑娘汪旋,又卜选了几位名气好的夫人前来观礼;至于摈者、执事及乐者,我也列了几位秀气的姑娘出来,如今都记在一张纸上,你且等着,我让赵妈妈去拿来给你看一看。”
说着,便遣了赵妈妈到里屋去了。
苏念语笑道:“一切由祖母您决定就好,就如您所说,我不过是十四岁的姑娘,又懂得什么?”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放心,差不离的,你如今还是灵威侯世子的未婚妻子,哪怕是要请个王妃过来走个场,估计也是不难的。”
苏念语笑笑不说话。
赵妈妈很快便捧着几张红纸出来,直接交到了苏念语的手里。
苏念语倒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之前虽说一切由祖母做主,可是来的到底都会是什么人总得过目一番,心里才好有个底。
苏老夫人把茶盏往边上的桌几一放,帮着讲解:“这份名单也只是我初步定下的,如有什么不适合的,还有时间添添补补。至于你外祖母当正宾的事儿,我是和她提过的,她很是欢喜,还建议让董府的董三姑娘来当执事,好让她练练手,也长长见识,不过我并没马上答应。也是怕你心中万一已经有了人选,我这自作主张的,可就要好心办坏事了。”
苏念语抿唇一笑,接了赵妈妈手中的笔过来在纸上的一个名字下打了一个小勾,“那便麻烦秋容表妹了。”
又略略地把观礼的几位夫人看了看,果真都是名声不错的。
她把红纸一收,又交回了赵妈妈的手里,“还是祖母想得周全,孙女看那一串名单,竟都是德高望重的,当真有些受宠若惊。”
苏老夫人面上有了些笑意,正巧赵妈妈把苏念语方才有动过笔的参礼名单又呈给她,便极为自然地拿起来看了看,“不是我说,这京城里的有哪几户人家敢说比我们苏府的姑娘好?要貌有貌,要德有德,为人又剔透,没了,真没了,否则世子也不会一眼相中的……”
苏老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很是顺口,若不是心里真这般认为,便不可能道得这般自然,就连苏念语都有些惊讶。
让世子一眼相中的不是自己么?
虽说知道之前祖母不待见她是因为心中存着多年的疙瘩,可也没想到原来自己在祖母心中竟有这般好。
苏老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得太顺溜,话锋一顿便抿紧了唇,端了茶盏用茶盖细细地拂了拂茶沫,慢慢地喝着,就好似方才自己并没说过什么一般。
祖孙二人坐着又说了会话,苏念语便起身告辞。
去双喜苑转了一圈之后,便又决定去汪府看看汪旋,也不知她得知了潘静若没了的消息后,会有多神伤;听祖母那般说话,就算她有心想去给潘静若上柱香怕也是不成的,倒是汪旋那里,她可以去陪上一陪。
苏念语说走就走,半个时辰之后,便被迎进了汪旋的院子。
大抵是因为潘府白事的缘故,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汪旋倒是一身的素衣,就连头上的首饰都十分简单,揽着的发髻里只别着一把梅花金簪。
汪旋所在之处倒是个好地方,顶上是层层叠叠的枫叶,下方则是浓荫拢着,时不时还有轻风拂过,并不觉得热。
汪旋抬了她一眼,道:“念语你来了,快过来这里坐着。”
苏念便走了过去,把闺中密友观察了一番,除了脸色白了些,精神不振一些,眼圈红了一圈之外,倒没她想象中的那般悲痛欲绝。
可安慰的话只是要的,“关于潘静若的事,你就节哀顺变吧。”
苏念语以为她这一提名字,汪旋势必要狠狠哭上一番不可,却不想,汪旋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声嗯,让原本是抱着安慰的心思上门来的苏念语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