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将歇,至少那雨滴落地所发出的沙沙声小了许多。
因着苏念语这一提醒,刘姨娘得以坐在软塌的另一边缓缓气息,苏念晴还在气头上,本也是要寻个位置坐下休息,却被苏念语喝止。
她笑了笑,看似好言好语:“二妹妹还是回去跪好吧,你这出以下犯上、不听惩戒之事若传到祖母耳里,怕是连刘姨娘都会一起连累的。”
却是一句一句刺到了苏念晴的心窝窝里。
苏念晴虽在盛怒之下,并不待见刘姨娘,却是十分看重祖母的。
纵使和刘姨娘闹别扭,总归是血亲,没有过不去的坎,祖母则不同。祖母虽待她极好,却十分重礼仪,上次长姐当着那么多大家小姐的面失了面子,若不是因为她摔重了,只怕祖母不会轻饶她;嫡女犯错都如此,她区区一个庶女,若自己在玉兰苑顶撞并不尊嫡女之事传到了祖母的耳中,只怕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刘姨娘是她的生母,这教子无方定也是要扣在她头上。
祖母,才是厉害的。
苏念晴最终还是恨恨地跪了下去。
刘姨娘脸上并无笑容,端着的茶盏在手上晃了一圈便又回到了茶几上,一并转过头来不去看自家女儿那委屈的模样。
当真是心口一阵疼过一阵。
她便先开了口,转移注意力,亦让人说说在玉兰苑终究发生了什么事。
苏念语的双眸很是自然地落在了跪着的两个丫鬟身上,似是想了想才淡淡道:“若是让玉兰苑里的人来说了这事,怕刘姨娘会觉得有失公平,不如就找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吧!”
苏念语的意思是让碟玉或者琉璃亲自说,方才发生的时候有一屋子的人,更何况是她的地方,就算碟玉和琉璃对二庶妹忠心耿耿,始终是不敢胡乱说话的。
却不想,刘姨娘一个侧眸,就把目光定在了默默坐在一旁、至始至终都没吭声的少女身上。
“三姑娘,想必你也是从头听到尾的,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刘姨娘说得很温和,看起来很和蔼,苏映月拽着绢帕的手却是一顿,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灰白。
她抬了抬眼,飞快地瞥了眼刘姨娘,见刘姨娘正直直盯着她看,又飞快地别开了眸子,惊慌失措:“我……”
刘姨娘却是咄咄逼人:“不过是让你正正经经说件事情,不必如此紧张。”
苏映月一脸快哭的神情,眼中流露着哀求。
苏念语如何不知道刘姨娘是什么心思,指名要让三妹妹来说这件事,无非是觉得以目前这样的情况,三妹妹来说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若是由玉兰苑的丫鬟或者三妹妹身边的人来开口,左右都不会偏离事实;如此一来,若真的是二妹妹的错,那身为嫡女的她教训身为庶女的二妹妹便名正言顺;可若是由三妹妹来说这事实,那变数就大了。
三妹妹之所以不受宠,除了生母肖姨娘不争宠之外,还和她性子沉静独来独往有关。
肖姨娘和三妹妹就守着自个的院子过日子,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能见到之外,几乎安静得会让苏府上下忘记还有她们这一对姨娘庶女。
不和掌中馈的刘姨娘亲热,也不和苏府唯一的嫡女苏念语亲近,故在刘姨娘眼皮底下才能平安无事。
却也因为如此,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是第一个会被扔出去当炮灰的。不站队的人在刘姨娘的眼中就是个异数,一推出去了,就能从她的回答之中得出她心中所想。
就看她的答案是有利于谁了。
刘姨娘果真是有办法的。
眼见着三妹妹无辜受了牵连,竟被刘姨娘一不做二不休推上了风浪尖口,意图让她作出抉择,何尝不为难呢?说到底,肖姨娘和三妹妹不过是想明哲保身罢了。
气氛一致很紧张,苏映月双手绞着帕子,小声道:“我方才刚好去了另一个屋子清洗并包扎了伤口,并不知晓事情是何样子的……”
苏念语恍然,不由多看了眼苏映月。
没想到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三妹妹竟也是有玲珑心思的,知道避开来保全自己不被卷入麻烦之中。
能在最适当的时候做出最适合自己的举动,绝对是个心思细腻的。
苏念语勾了勾唇,对着刘姨娘道:“三妹妹受了伤,去别的屋里上药也是正常。”
略一沉吟,又道:“三妹妹是不知情的,不如就让碟玉或者琉璃来说吧,总归不会冤枉了二妹妹。”
刘姨娘心想也只能如此,在苏念语提到跪着的两人之时,厉害的眼神也随之跟了过去,看得偷偷抬眼的碟玉和琉璃不由变了脸色。
那样犀利的眼神无不是在警告她们要好好说话……
二人低垂着头,却是快要哭了,若她们说的“事实”是利于二姑娘的,那势必就得罪了大姑娘;可若是照实说了,刘姨娘和二姑娘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她们怎么说,都是不讨好的事情。
又偷偷抬头望望那坐着的少女,却见那少女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又淡淡补了一句:“想必,也不会惹我不欢喜,我若不痛快了,就会手痒,这一手痒……”就喜欢打人罚人。
苏念语倒没把后面这句话一并说出口,看到碟玉和琉璃的越发惨白的脸色,想来也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威胁人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刘姨娘会的。
刘姨半真半假笑道:“大姑娘莫不是在威胁碟玉及琉璃二人?”
苏念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