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世界比刘楚珊想象的还要干净纯粹。虽然面对水最深的金融,奔赴第一线的叶子不可避免需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来迎合。越是接触便越是知道,叶子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原则。也正是这些原则,让刘楚珊觉得自己更污糟了。
就像是在白色的宣纸上,点下那乌黑的墨迹,刘楚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糟蹋叶子。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那天晚上刘楚珊没有留在叶子家,而是落荒而逃了。身后是叶子担忧又莫名的眼神,可刘楚珊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拿了包,抱紧了怀里的移动硬盘,飞也似的逃出了叶子住的酒店,心里渐渐飘起了雪花。
抱着包的刘楚珊甚至忘记了去拿桌子上的车钥匙,直到下楼到底层,才发现这一切。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颤抖地接了起来,本以为是叶子,却发现是客户。
她只要把那个硬盘丢给金主,第一阶段就结束了,自然会有别人来接手接下来的事务。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揪心,像是被人从心脏里扯出了一条血线,用致密的利器在心头割着。
刘楚珊的声音有些颤栗,对方却没有听出来。冷静的音调,不带感情的询问,刘楚珊像是抱着全世界一样,站在酒店的门口。那是一个湿热的夜晚,可她却冰冷了全身。
就一个动作,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梁傲晴却抉择不下来。
文件——《关于暂停伊夫林认购案的若干决议》
江千凝的总裁秘书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将上面封印着机密条子的文件夹递给了江千凝,江千凝打开之后,看到了硕大的几个中英文大字。
江千凝整个人都是发懵的。她的指甲几乎要戳穿那几张a4纸。白纸黑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命运的弓箭,对准了江千凝的软肋,射/得她皮开肉绽。
因为机密文件泄露,虽然不伤及公司根本利益,但是从程序上来说需要第三方监察公司介入,有一套繁琐的流程要走。这对江千凝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一套流程就算不走,也不过是满打满算,将顾清宇的要求拖到正好认购案结束的一周之后。
没想到的是,居然还出了这一茬。摩根士丹利肯定会彻查这件事情,认购案的耽搁对于大摩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例行公事的几十个工作日而已,但是对于江千凝来说却有着质的差别。
江千凝跌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脸上的惊慌失措和疲惫不堪终于掩饰不住全都写在了上面。她浑身冰冷,肌肤的每个细胞都在往外冒着冷汗,被命运扼住喉咙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后来她又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将文件里的内容有口头重复了一遍。对于公司内部的信息,叶子作为知情人也受到了调查,并不能马上做出回应。她也疑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江千凝会是这般的无措。
江千凝足足愣了半个小时,才从纷杂的思绪中拉扯出来,绝望像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将她所有的信念都卷入其中,绞得粉碎。江千凝的手抖得厉害,重新拿起了桌子上的文件,白纸黑字,她竟然头晕目眩地厉害。双手双脚都是发麻的,她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凝固在了原地,变得冰冷难受。
是棋差一招还是被人摆了一道,江千凝已经没有力气去纠缠这个问题了。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个文件就像是死刑判决书一样,只是一个通知而不是商量。
zzzz……
桌上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江千凝被吓了一跳,清冷的眉眼间全是慌乱。她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找到了正在震动的手机,拿了起来,上面的号码是她的父亲——江立成。
江千凝的舌头跟打了结一样,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好在江立成本就和江千凝没有很多的言语交流,只是让许久不去医院的江千凝抽空去医院一下。
江千凝嗯了几声,这才挂断了电话。
很多事情就像是卷成圈的毛线球,如果你找不到那个线头,那么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外面的秘书是第一次见到江千凝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走路都差点跌跤。优雅高贵的身子颓唐了不少,拎着手袋的胳膊也极其不协调地来回晃动着,向来报喜不报忧,让别人看不出端倪的江千凝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她想要找到梁傲晴,这是此刻她唯一的念想。
或许,人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脆弱地就像是烂泥地里扶不起来的桔梗,就连伊夫林最危险的时刻,江千凝都没有这么无助过。这种无助让她好难一个人承受。
梁傲晴接到江千凝的电话的时候,她惊呆了。电话里传来江千凝尽量克制的哭声,一点一滴,透过电磁的过滤,她几乎不能想象是什么将万能的江千凝击倒成这样。
“我马上过来,你在哪里?”梁傲晴的语气异常冷静,此刻的她反而没有那么绝望,只是对江千凝有着极深的担心。江千凝太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好了,越是如此,便越意味着事情很严重。
“我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电话看不到彼此的神情,梁傲晴不知道,江千凝已经泪流满面,眼眶里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下来,沾湿了笔挺的职业西装。
江千凝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幽暗偌大的停车场,里面偶有发出汽车的轰鸣声,其他的时候全是顶部管道有规律的声音。那么寂寥那么令人压抑。
她真的努力过了,可是,就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