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屋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但凡两耳健全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听府里的下人们说,来给大夫人瞧病的华大夫才刚进门,沈月娘就面带急迫,形色匆匆地离开了,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奶奶,都打听清楚了。”夏堇快步走进屋来,“好像谢府来了个丫鬟跟三姑小姐说了什么,三姑小姐听完就变了脸色,叮嘱了余妈妈几句,就跟那丫鬟走了……”
谢府的人?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事情比眼前这火烧眉毛更严重的?
璧容不由得蹙了蹙眉。
且说沈月娘急着回了谢府,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传来了男人的厉声怒吼。
沈月娘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处。
“夫人怎么还没回来!”谢长清扯着嗓子质问道。
屋里的丫鬟颤着声音回道:“奴婢该死,这,这就再去看看……”
随着丫鬟一步一步离近的脚步声,沈月娘深吸了一口气,先一步推开了屋门。
地上赫然散落着方才被砸碎的茶盅碎片,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正脸色发青地看着她,一瞬间沈月娘有些腿脚发软。
她强自镇定地使了个眼色,叫旁边站在的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然后关上了屋门。
“爷这是做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沈月娘亲自倒了一杯茶,向面前的男人赔着笑道。
“还不都是你这个贱人惹出来的麻烦!”
沈月娘的嘴角蓦地一僵,两只手不由得攥的紧了又紧。
“妾身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爷指出来,妾身不是那不懂得改过的人……”
谢长清嘭地一声拍了下桌子,怒然打断了沈月娘的话,“改过?你若知道改过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娘以前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少管沈家的事,尤其是你母亲的事,你可曾听到过心里去?还每每尽跟我抱怨娘的不是!”
“爷,谢家和沈家从祖父那代起就交好,我又是沈家的女儿,家里有事我过问几句,这难道不应该吗?也值得您这般骂我?”沈月娘心里满是委屈。
“你把沈家当做娘家,可曾问问你娘有没有把你当做闺女!你可知你母亲昨个儿打着的亲戚的名义,把两千匹发霉的四丝织卖与了我!”
“什么?”沈月娘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
方才来叫她回去的丫鬟只说家里出了急事,谢长清差人寻她回去,她半点也没想过会和那件事牵扯上。
“从今日开始,府里的事情有娘打理,你就在院里待着好好想想吧!”谢长清不耐地在与她多说一句话,推门便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对门口的丫鬟厉声吩咐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给我眼睛给也不许眨的看好了夫人,如若再出什么岔子,我定不轻饶!”
两个丫鬟怯怯地诺了一声。
沈月娘呆坐在了屋里,泪水竟不自觉地淌了满脸,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屋门。
“你去把冯妈妈叫来,我有话问她。”
门口的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难色。
个子略高的丫鬟努力地吞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道:“夫人,老爷方才,方才说……”
“放肆,你还知道我是夫人,老爷不过是说让我待在院子里,有说不许我叫人来伺候我吗!”
两个人畏于沈月娘平日的严厉,琢磨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听命地去叫了冯妈妈过来。
那冯妈妈和陪嫁的两个大丫鬟都待在旁边的西次间的耳房里,此刻一听了沈月娘传唤,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
“我不在的这会功夫,家里究竟出了何事?”沈月娘直言问道。
冯妈妈没跟着沈月娘回沈家,所以府里的事她是最早听见的,早就憋了满肚子的郁气,听见沈月娘问起,想都没想就回道:“太太这次可真是害苦夫人了……那陈德拿了两千匹布卖给了咱们家,今个儿收货的管事一看,尽是那发了霉的!”
“老爷怎么会这么大意。”沈月娘皱着眉头问道。
“老爷也是今个儿一早才知道的……”冯妈妈一五一十地细细交代着,“是丁管事私自接下的,他说陈德告诉他这事是您早先答应的了,太太货仓被淹的事情外面都是有所耳闻的,丁管事原以为只是料子差些,因着价钱合适,留着发给下人们也不挨着穿,可谁想,就出了这样的麻烦……”
沈月娘身子一软,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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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大夫人这一到地,再睁眼的时候竟是口角歪斜,吐辞不清了。
下午的时候,郎氏传了各房去寿和院。
“你们母亲那里的情况想必已经都知道了,她这个年纪本就是生不得气的,大夫嘱咐要精心调养,从今日起你们就不必再过去请早安了,免得扰了她休息。”
众人忙点头称是。
“对了,说来也巧,昨个儿夜里我辗转难眠,好容易合上了眼,竟梦见了你们祖父……同我说了好些个话,今早醒来我还觉得迷迷糊糊的……”
大奶奶琢磨了一会儿,建议道:“这些日子家里是有些不太平,不如明个儿请惠静师太来家里做场法事,老太太觉得如何?”
郎氏笑道:“好,就交由你来安排吧。”
大奶奶立刻点头应了。
郎氏和众人又扯了些别的,不外乎是由大夫人这场病牵带着感叹起生老病死来了,至于有关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