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嘚嘚的马蹄声,等到骤然停住,苏凰便听见车外的声音:“哪个宫里的?”
“怡寿宫的。”
“怡寿宫可好久没人出来过了,有何事?”
“嘿嘿,大人通融通融,太后身子不大好,车上装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药材,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要些药材就随着她吧,是不是?”
“你倒是个心善的,连她的死活也去管。行了,过去吧,好歹名分在那里,也别耽误了性命。”
马车又动起来,苏凰紧攥着衣角的手才慢慢放下来。南春却牵起她的手,像爹娘死后,她在灵堂里泪都要流尽时那样安慰她:“小姐,没事的,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因为有陛下在呢。”南春看了李昭炽一眼,旋即低下头去:“陛下,您会保护我们的,是不是?”
李昭炽还是一直未变的浅淡笑意,道:“我只相信,谋事在人。”
皇城广袤,永巷冗长。位于皇宫中央的乾泰殿重檐飞翘,金柱琼甍,三交六椀菱花满镂隔扇门窗,苏凰远远地望见,亦觉得是不容丝毫侵犯的皇家威严。李昭炽早已不知去向,只有跟来的内监领着她们去住处,又笑容可掬地向两人道:“咱家贱名赵吉,两位姑娘以后若有难处,尽管说与我听,咱家定会竭力相助。”
苏凰只是默默地向他报以一笑,南春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嬉笑道:“宫里果然与外边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是这么好看。赵公公,我们以后住哪里?也会是这么好看的地方吗?”
赵吉甩着拂尘,意味深长道:“姑娘们今日住的只是下房,至于以后,咱家可说不准喽!”
南春又笑盈盈地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赵吉一一答了,不多会儿便走到了住处。居室很简陋,虽看得出是新建的房屋,但里面的陈设唯两张窄木床和一套粗陋的桌椅而已。还未进门,南春便笑嘻嘻地对苏凰道:“这里倒与庵里差不多了,若点几炷香燃着,可不又是现成的佛堂了?”
苏凰还没答话,迈腿进去,却见一个年长的宫女坐在南墙边的小凳上,那宫女见了赵吉,忙起身行礼道:“赵公公让奴婢过来,有何事吩咐?”
赵吉指了指苏凰二人,“这是新进来的宫女,御前正好有空缺,她二人看着还机灵,你好生教导着,五日后便派去轮值吧。”
宫女为难道:“按规矩,御前的人都是选的用熟了的宫女,半步都不能有差错,这两人刚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万一有什么行差踏错,触怒了龙颜……”
“什么都不懂,你教了不就懂了?”赵吉拨弄着帽上垂下的珠子,“梅隐,这一桩事做好了,可是前程无量;若是做不好,你也没脸做教引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