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后,罗富贵将两个弹夹装填完毕,递给一直望向老罗他们的胡义,同时道:“那破玩意也太慢了,我看都不用打了,光是这个慢腾劲儿,就能把小鬼子活活给等死!”
见胡义根本不搭话,于是罗富贵又道:“胡老大,咱就这几个人,你说,他们为啥不打上来呢?”
胡义终于斜眼瞅了瞅没话找话的罗富贵,仍然没说话,心说你这货嘴上问的是敌人为什么不打上来,心里担心的是敌人打上来怎么办吧?
罗富贵看着胡义的眼色,知道胡义是猜透自己的心思了,在胡老大面前没必要装人,索性说:“要我说咱这就可以了,鬼子伪军现在都躲粮车后头去了,就等着咱伸头呢,再打还能打着人么?咱就这几个人,万一鬼子一个冲锋上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们打上来更好。”胡义总算开了口。
“啥?”
“如果他们分出人冲上来,咱们就尽最大努力把他们压在半山坡上,路上的敌人起码会减少一半,高一刀必定动手。到那时,半坡上的敌人会变成进退两难,这事就成了。”
胡义对其他人也许不了解,但是对高一刀早看透了,这货打仗绝对是好手,正因为高一刀胆子大敢冒险,又喜欢近战,所以他的战机捕捉能力,和战场形势的判断能力更强,否则他绝对活不到今天。这方面的能力高一刀应该超过了自己,所以胡义敢断定,根本不用给高一刀任何提示,这种一目了然的机会他要是会放过才怪了。
“可是,那是高一刀,是二连,本来就巴不得咱倒霉呢。万一他……”
“现在是战场!明白么!”胡义直接打断了罗富贵的话。
罗富贵无奈地把后半截话都咽回去了。
胡义自然知道,再伸出头去打的话,就得面对枪林弹雨,对已经形成防御的敌人制造不出多大杀伤。但是胡义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收人头,而是要争取削弱敌人火力,目标是敌人的机枪,为二连的冲锋减少阻碍和风险。
终于,远处的老罗朝胡义这边挥手示意,表明装填完成,准备第二发。
胡义提起机枪,匍匐到山梁上的草后,谨慎小心地把机枪架好,瞄向路面。老罗和石成抬着大抬杆,往上几步,在山梁上提前躲好,时刻准备把大抬杆伸出去。最北边二连的两个机枪手也做好了随时架出歪把子的准备,他俩要等到胡义的机枪停了,才会接班。
哒哒哒哒哒……机枪声猛地打破了暂歇的宁静,冲出枪口的气浪和爆炎伴随着淡淡的青烟,卷起枪口下的尘土,从草丛中飘扬起来。弹道落点顺着道路连续横移着,打进麻袋,射穿车辕,掠过间隙,所过之处目标都在慌张缩起躲避,带过浮灰一串。
鬼子的机枪搭在粮车麻袋上,循声扭转方向,对着山梁上那丛跳动着火舌与烟尘的荒草就开始还击。被弹道落点经过之后的鬼子和伪军们也重新探出头,噼噼啪啪用步枪往那位置招呼。
罗富贵缩在胡义侧后位置两三米远,尽管他是在后头,不用担心被子弹打到,仍然被吓出一身冷汗。一阵阵子弹的啸叫掠过头顶,坡顶上到处都在响,噼里啪啦仿佛落雹子,碎石飞溅扬尘一片,碎草断枝不断扬落在身边,让罗富贵缩着脖子紧闭起双眼,一动不动,默念何苦来哉。
冷不丁感觉一个硬东西落进怀里,把绷紧身体的罗富贵吓得一哆嗦,赶紧睁眼瞧,才发现是个机枪弹夹。
胡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上边缩下来了,面无表情好像从未上去过,淡淡对罗富贵说了声:“没打完,还剩三发。”
罗富贵抓起弹夹来看了看,不禁满头黑线。姥姥的胡老大,在上边都让人打成这德行了,居然还记得数这个,你真不是人!
北边二连的两个兵听到南边胡义的机枪停了,立即探出头,架上了歪把子,毫不犹豫朝路上开火,靠近这边的鬼子伪军立即调转枪口,向上还以颜色。
石成和老罗隐蔽着看好了一个正在射击的鬼子机枪,俩人果断推出了大抬杆,一个粗重的枪管架上了中间山梁,指向粮车后探头压制射击中的两个鬼子机枪手。
轰——
外醒目,震得石成自己都一个趔趄。
嗡——
一团黑影呼啸,恶狠狠地飞下山坡。
哗啦啦——
无数铁砂碎钉,糊满了将近二十米宽的一大面,地面上瞬间跳起浮尘一片,打进麻袋中的转瞬不见,镶进车身的如繁星点点。两个射击中的鬼子机枪手,只有肩膀以上的一小部分露在粮车外面,现在,钢盔以下直到粮车之间的部分,全是窟窿,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开始疯狂地惨嚎,嚎得撕心裂肺,嚎声直冲云霄。不只是他俩,还包括附近也在探头的几个倒霉鬼,陪着他俩一起叫唤,疯狂地手舞足蹈,撒泼打滚。
大抬杆枪口的烟雾还没散尽,石成和老罗就合力扯着枪身缩回坡后头,准备进行下一次装填。
大抬杆已经撤了,北边吸引火力的二连歪把子还没撤,好不容易上来一回,他俩还想再要点收获,仗着他俩的位置比较偏,又凹凸不平,下面的机枪很难打中他们,不继续占便宜舍不得。歪把子还在颤抖,不停喷吐火舌,试图打击那些粮车后不时探头还击的钢盔。
一辆粮车后面,一个鬼子单膝跪地,另一只脚踩在掷弹筒的助锄上,手扶掷弹筒,心算着山梁上那挺歪把子的距离,认真做着微调,副射手将一枚榴弹放进